杏林霜华 第83章 阵启惊变

希望，如同在无尽黑暗中摸索到的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脆弱，却真实不虚。脚下那尘封的古老阵法，与石鼓文记载的“安瘴祭”，共同指向了一个超越他们最初想象的可能性——猿啼寨，并非仅仅是圣域的被动受害者或妥协者，它可能是一个试图主动调控、平衡那片禁忌之地的前哨站！

这个发现让三人的呼吸都为之急促。疲惫、伤痛、乃至对未知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强烈的、名为“可能性”的兴奋暂时压下。

“如果这真是一个调控枢纽，那么石鼓文记载的，就不仅仅是祭祀步骤，而是这个阵法的‘启动流程’和‘操作指南’！”陈明远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他几乎是趴在了地上，不顾肮脏，用手指仔细描摹着那巨大阵图的每一道刻痕，试图理解其运作原理，“看这些能量回路的走向……这里，还有这里，应该是不同属性祭品的能量输入节点……而这个主控区域，很可能需要咒文的力量进行引导和激发……”

林星儿也蹲在一旁，对照着石鼓上的图文，快速说道：“祭品……除了已知的定神玉、龙脑香、朱砂，还需要‘地脉乳’（一种钟乳石芯中的凝结物，蕴含大地生机）、‘无根水’（特定时辰采集的露水，要求纯净）……以及最重要的——‘心源力’，也就是主持仪式者，必须心神合一，以自身纯净的意念引导整个阵法，与古咒共鸣！”

她看向阿树和陈明远，眼神凝重：“心源力……我或许可以借助定神玉和古咒残篇勉强达到。但阵法需要的力量极其庞大，仅凭我一人恐怕不够。而且，我们对完整古咒和所有祭品的摆放方位、激发顺序，都只有推测，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古老的阵法沉寂太久，谁也不知道强行启动它，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可能会成功安抚乃至净化瘴母，也可能会像陈明远推测的那样，打破平衡，引发更剧烈的反噬，甚至……直接摧毁这个脆弱的枢纽。

阿树沉默着，他的目光扫过昏迷初愈、脸色依旧苍白的陈明远，扫过眼神决绝却难掩疲惫的林星儿，最后落在自己因过度耗神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他知道，此刻的决定，可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也关乎他们三人能否活着走出这片绝地。

“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阿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陈医官需要更稳定的环境修养，我们携带的物资有限，定神玉的力量也在持续消耗。更重要的是……圣域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他抬起头，望向圣域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与山峦：“我能感觉到，那里的能量场越来越不稳定，‘焚野’与‘蚀骨’的躁动在加剧。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恐怕用不了多久，更可怕的瘟疫就会爆发。届时，不止是南疆，整个岭南都可能生灵涂炭。”

他看向林星儿和陈明远：“尝试启动阵法，是我们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纵然失败，亦无愧于心。若成功……便是苍生之幸。”

林星儿用力点头：“我同意！祖父未竟之事，今日当由我们继续！”

陈明远也挣扎着坐直身体，脸上露出一丝属于学者的倔强：“风险巨大，但值得一试。我会尽全力计算能量节点和祭品摆放的最佳位置，将出错概率降到最低！”

决心已定，三人立刻行动起来。

陈明远凭借对阵法刻印的观察和逻辑推演，结合石鼓图纹，迅速确定了几个关键祭品节点的位置。林星儿则从行囊和阿树携带的药材中，找出勉强符合要求的龙脑香块、朱砂粉，又冒险在寨子边缘一处钟乳石洞中，找到了少许“地脉乳”，并用玉瓶收集了清晨的“无根水”。阿树则将剩余的所有定神玉，按照陈明远计算的方位，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阵图几个最重要的能量汇聚点上。

准备就绪，三人按照推演，分别站定在阵图中代表“天”、“地”、“人”的三个核心方位。林星儿手持骨片，立于主位“天”位，直面圣域方向；阿树守护“人”位，负责稳定阵内气息，应对变故；陈明远虽虚弱，仍坚持守在“地”位，凭借仪器（已损坏大半，仅能勉强感知能量波动）和计算，监控阵法运行。

“开始吧。”阿树深吸一口气，对林星儿说道。

林星儿闭上眼睛，将那块最大的定神玉紧贴眉心，排除一切杂念，整个人的气息逐渐与胸前的定神玉、脚下的古老阵图融为一体。她开始吟唱，不再是残篇，而是将她所感应到的、石鼓文记载的完整意境，融入那古老的音节之中！

“Ya-ho, mi-la, sen-dra, Feng-ting, yu-nu, an-ning…… Ku-lu, sha-ma, jing-he, Wan-xi, gui-yu, fu-ning……”

空灵、悲悯、浩大的咒文，再次响彻猿啼寨！但这一次，声音不再仅仅回荡在石台，而是仿佛引动了某种沉寂已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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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巨大的阵图刻痕，随着咒文的吟唱，竟逐一亮起了微弱的白光！那些放置在节点上的祭品——龙脑香无火自燃，散发出清冽提神的异香；朱砂粉泛出赤红光芒；地脉乳与无根水微微震荡，散发出浓郁的生机与纯净气息；而定神玉更是光芒大放，清辉如同水银泻地，流淌在整个阵图之中！

以石台为中心，一个无形的、庞大的能量场正在被缓缓激活！空气开始扭曲，光线变得迷离，甚至连远处圣域方向那令人心悸的瘴母波动，都似乎为之一滞！

有效！阵法真的在启动！

然而，就在三人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喜悦之时，异变陡生！

圣域方向，那“寂灭瘴母”似乎感受到了这熟悉的、却又带着陌生挑衅意味的安抚力量，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应！并非被安抚，而是被激怒！一股远比在泣玉谷时更加冰冷、更加怨毒的精神冲击，混合着另外两股躁动与阴蚀的力量，如同三道毁灭性的洪流，跨越空间，轰然撞向猿啼寨，撞向这正在启动的古老阵法！

与此同时，石台上，那被激活的阵图光芒骤然变得不稳定起来，能量流相互冲撞，发出刺耳的尖鸣！陈明远监控的能量读数瞬间爆表，他嘶声喊道：“能量过载！阵法回路无法承受！快停下！”

但已经晚了！

林星儿作为主阵者，首当其冲，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吟唱声戛然而止！阿树也被那狂暴的反噬力量震得气血翻腾，几乎站立不稳！

轰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传来！整个猿啼寨剧烈摇晃，石台上那巨大的阵图刻痕，竟在刺目的白光中，寸寸碎裂！所有的祭品在同一时间化为齑粉！

阵法，启动失败！并引来了瘴母们更加狂暴的反扑！

烟尘弥漫中，阿树只来得及将身边的林星儿和陈明远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他们。

当震动稍止，阿树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彻底黯淡碎裂的阵图，是面色如金纸、气息微弱的林星儿和陈明远，以及……从圣域方向，那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混合了三种恐怖特性的滔天瘴气！

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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