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怪谈百景 第569章 黑玉咒四（噬主）

冬至这日，洛阳城飘起了细雪。崔府祠堂内香烟缭绕，供桌上摆满了三牲祭品。崔沅身着玄色祭服，手持三炷沉香，正要跪拜，却猛地僵在原地。

祠堂内的景象让他血液冻结。

所有的祖先牌位都倒悬在神龛上，如同被无形的绳索吊着。更可怕的是，那些牌位上用金粉书写的名字正在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扭曲的异域文字。挂在正中的祖先画像上，先人们的眼珠都变成了黑洞洞的窟窿，从中不断淌出墨勒眼中那种碧绿色的黏液，在画绢上腐蚀出缕缕青烟。

这...这是...崔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和田玉护身符，却触到一片灼热。低头一看，那枚传承三代的玉佩已变得漆黑如墨，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血管状纹路，正在有节奏地搏动，仿佛一颗活着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寒意顺着血管蔓延全身。

崔沅连退数步，脊背重重撞在门框上。他猛地转身，朝着庭院厉声嘶吼：墨勒！是不是你搞的鬼！

墨勒不知何时已站在院中的雪地上，赤足在积雪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那双碧绿的眼睛在昏暗的天光下幽幽发亮，如同荒冢中的鬼火。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枯瘦的手指笔直地指向崔沅的胸口。

崔沅只觉得护身符突然变得滚烫，像是烧红的烙铁烙在胸前。他惨叫一声，撕开衣襟，只见那黑色纹路已如藤蔓般爬满胸膛。纹路所过之处，皮肤上浮现出与梦中相似的诡异文字，那些文字仿佛有生命般在皮下蠕动。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崔沅声音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墨勒的嘴角缓缓咧开，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那个非人的笑容让崔沅想起南洋那些可怖的木雕神像。

主人忘了？是您买我回来的。墨勒的声音突然变得重叠，仿佛有数十人在同时说话，就在那个下雪天，您用三百两黄金，买下了一个诅咒。

当夜，崔沅将自己反锁在书房。他命人在门窗上贴满符咒，在四周撒上糯米，甚至请来一尊开光的佛像摆在案头。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他颤抖着取出匕首，试图刮去身上的黑色纹路。刀刃划过皮肤，流出的却是墨绿色的黏液。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刮去的纹路转眼间就会重新浮现，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如同深深烙进骨肉里。

子时刚过，书房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崔沅抬头，骇然发现墨勒不知何时已倒悬在房梁上。他的长发垂落下来，化作无数扭动的黑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天花板开始渗出腥甜的黑雨，那些雨滴落在书案上，竟自动汇聚成一行行血字：

一船祭三人，千海葬万魂

随着黑雨不断滴落，更多的字迹显现出来。崔沅这才知道，原来南洋巫族遭屠时，年仅十三岁的墨勒在绝望中施展了禁术，将全族人的怨魂封入自己的脊骨。而那些往来于海上的贩奴船，每艘都要活祭三人，死者的魂魄永远困在咒术之中。墨勒的复仇名单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上百个名字。

原来...原来我不过是这名单上的一环...崔沅喃喃自语。

他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逃跑，却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墨勒从梁上缓缓降下，手中多了一柄乌木制成的短刀。那刀身上刻满了与崔沅胸前相似的咒文，在烛光下泛着不祥的幽光。

墨勒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模糊，唯有那双碧绿的眼睛和那柄乌木短刀越来越近。最后一刻，崔沅仿佛听见了海浪的声音，还有无数冤魂的哀嚎，在寂静的冬夜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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