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面镜中,他看见自己身披羽衣,正将龙脉刺入女婴心口;
第二面镜里,初代星骸王摘下面具,露出的竟是莉亚苍老的面容;
第三面镜映出星骸童子浸泡在血池,脊背生长出龙鳞......
当踏过第九百面铜镜时,秦洛的鬓发已染霜雪。镜中所有画面突然汇聚成洪流,在他额间刻下逆生的龙角。
你终于来了。
深渊底部传来玉石相击的清音,真正的莉亚悬浮在万镜中央。她不再是锁魂灯拼凑的傀儡,而是浑身缠满鲛筋琴弦的人柱。每根琴弦都连接着一面铜镜,镜中困着不同时空的秦洛。秦洛的龙角突然灼痛,记忆如毒蛇噬咬神经—— 当年他剖出的女婴心口确实跳动着玉心,但那不是初代星骸王,而是被选为衣冠载体的莉亚。所谓弑神,不过是把神骸衣冠从一个容器转移到另一个容器的谎言。真名是唯一的钥匙。莉亚扯动琴弦,所有铜镜应声转向。秦洛看见每面镜中的自己都在重复某个口型,三千种无声的呐喊在镜厅形成风暴。风暴中心浮现出青铜祭坛,坛上供着的不是神像,而是块布满裂痕的命牌。秦洛走近细看,发现那些裂痕竟组成莉亚的眉眼,牌位中央用龙血写着:
奉天承运 弑神者妻
琴弦突然全部崩断,莉亚坠落祭坛。秦洛伸手去接,却捞起满把鳞片——她的身躯正在化龙,逆鳞处刻着被抹去的真名。念出来!正在龙化的莉亚发出最后的嘶吼,龙尾扫碎半数铜镜,在镜厅彻底坍塌前......秦洛抚过逆鳞上的铭文,喉间涌上腥甜。那不是任何已知的文字,而是用星骸研磨的颜料绘制的图案: 九头巨蟒缠绕着青铜巨树,树下跪着捧心的巫祝,而树梢悬挂的正是初代星骸王的面具。当第一声龙吟冲出咽喉时,整个归墟开始回溯。破碎的铜镜重新拼合,映出被篡改的真相: 所谓弑神者,实为自愿披上神衣的巫祝;所谓星骸王,不过是衣冠行走人间的傀儡;而轮回本身,是莉亚用九百世性命编织的锁链,只为困住即将苏醒的......龙爪穿透秦洛胸膛的瞬间,没有痛楚,只有浩瀚的真名涌入魂魄。他看见自己站在青铜巨树下,将写有真名的玉碟埋入树根。泥土翻涌间,初代星骸王的面具破土而出,扣在了正在掘土的莉亚脸上。镜厅轰然坍塌,所有铜镜熔化成青铜液,浇筑成十二面记载真相的丰碑。秦洛抱着完全龙化的莉亚,读懂了碑文最后的警示:神衣九蜕 其罪在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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