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程序化 第12章 绝境

东南方向的原始老林，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张开黑洞洞的口。树木愈发高大虬结，树冠遮天蔽日，光线难以透入，地面堆积着不知多少年月的厚厚腐叶，踩上去软陷无声，散发出浓重的霉腐气息。

秦安拖着伤腿，拄着树枝，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每一下呼吸都带着林间湿冷的雾气，肺叶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摩擦。左腿的伤处经过荧光苔藓能量和自身气流的滋养，虽未痊愈，但至少骨头似乎已初步接续，不再是稍一动弹就痛彻心扉，转而成为一种沉重酸胀的钝痛，提醒着他伤势的存在。

他不敢停留。西北方向那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隔着遥远山林，似乎仍钉在他的背心。

「侦查虫」被瞬间锁定、摧毁的画面，反复在他脑中回放。

「能量感应灵敏度极高…至少高我两个层级…对阴寒属性能量尤其敏感…追踪能力专业…」

脑海中的数据板冰冷地更新着对手的档案，每一个词条都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必须更快！更深！

他不断压榨着体内那丝气流，将其灌注到双腿（尤其是伤腿），强化着肌肉力量，麻木着痛觉神经。同时，强化后的五感开到极致，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周围的一切。

风吹过不同密度叶片的细微音差，空气中混杂的无数气味分子的浓度梯度，脚下土壤的软硬程度，光线最微弱的变化……海量的环境数据涌入脑海，被那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灵魂快速处理、过滤、解析。

他在寻找。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资源点」。

根据「环境共振」理论，能量异常区域往往伴随着特殊的地形、植被或矿物。

他的目光如同探针，扫过一片片看似无异的林地。

忽然，他脚步一顿。

鼻翼微动。风中传来一丝极淡的、不同于腐叶清甜的……辛辣气息。类似硫磺，却又更阴冷一些。

同时，左侧耳廓轻微颤动。那个方向的虫鸣鸟叫似乎比其他区域更稀疏、更……焦躁？

有异常。

他立刻改变方向，忍着腿痛，朝着气味和声音异状传来的方向小心摸去。

越是靠近，那辛辣气息越发明显，甚至带上了些许刺痛鼻腔的腐蚀感。周围的树木也开始出现变化——叶片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灰黄色，树皮干裂翘起。

拨开最后一丛茂密的、带着锐刺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小片诡异的洼地，面积不大，泥土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寸草不生。洼地中央，有几个鸡蛋大小的孔洞，正丝丝缕缕地向外逸散着淡薄的、带着颜色的雾气——有的惨绿，有的幽蓝，在昏暗的林间光影下，缓缓飘荡，扭曲不定。

毒瘴！而且是混合性的！

洼地边缘，散落着几具小型动物的白骨，皮肉早已腐蚀殆尽。

秦安立刻屏住呼吸，体内那冰冷气流自主加速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薄的屏障，抵御着那逸散过来的微量毒气。

刺痛感。气流与毒气接触，传递回清晰的刺痛感，但……同时也传递出一种微弱的「兴奋」？

这毒瘴的能量，与他之前吞噬的野猪腐毒、吹箭毒，似乎同属阴寒恶毒一类，但更加狂暴，更加复杂。

危险，但也意味着……机遇。

如果能利用这里……

他仔细观察那几个毒气孔洞逸散的速度和浓度，目光最终锁定在洼地边缘，一处地势稍高、恰好处于毒气飘散间歇区的岩石背后。

那里，几乎不受毒气直接侵蚀。

一个极度危险的「修炼点」。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退开一段距离，找到一株叶片肥厚、汁液丰富的不知名植物，用尖锐石块划开表皮，收集了一些汁液。又寻来一些韧性极强的藤蔓。

然后，他花费了不少时间，用收集到的汁液混合泥土，涂抹在宽大的树叶上，做成简陋的、具有一定密封和防腐蚀效果的临时面罩和手套。

准备就绪。

他再次靠近毒瘴洼地，计算着毒气逸散的间歇，如同穿越雷区般，敏捷地（尽管拖着伤腿）扑到那块岩石背后，迅速将自己蜷缩起来，尽量减少暴露面积。

岩石背后，空气虽然依旧带着辛辣，但浓度已大大降低。

他调整呼吸，小心翼翼地开始尝试引导一丝极其微弱的毒瘴能量，如同当时接触野猪腐肉一般，进行最初步的「接触」、「分析」。

过程比之前更加凶险。这毒瘴能量狂暴无比，刚一引入体内，就疯狂肆虐，带来针扎火燎般的剧痛！

他死死咬住牙，额头青筋暴起，全力运转功法，调动自身气流进行压制、吞噬、融合……

时间一点点流逝。

汗水湿透衣背，又很快被阴冷的环境蒸干。

终于，在失败了数次，差点真的引毒入体、一命呜呼之后，他成功地将一丝最微弱的惨绿色毒瘴能量，融入了自身气流之中！

丹田内的气流猛地一涨，颜色似乎又深邃了一丝，并且带上了一种极其隐晦的、令人不安的斑斓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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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工具！需要媒介！不能总是用身体硬扛！

目光落在那些逸散毒气的孔洞上。如果能收集一些…高浓度的…

一个念头闪过。他取出怀中那枚幽蓝的毒箭。

既然箭镞能淬毒，能否……也吸收毒？

他小心翼翼地将箭镞探向一个正在逸散幽蓝色毒气的孔洞。

嗤…

箭镞与毒气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那幽蓝色的毒气，竟真的如同被吸引一般，丝丝缕缕地缠绕上箭镞，使其表面的幽蓝光泽愈发深邃、妖异！

有效！这箭镞材质特殊，能吸附储存毒素！

他如获至宝，耐心地等待着，让箭镞尽可能多地吸收毒气。

直到那孔洞逸散出的毒气明显减弱，他才收回毒箭。此刻的箭镞，触手冰凉刺骨，那幽蓝的光芒仿佛活物般缓缓流动，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武器 1（淬毒）。

就在他准备如法炮制，去收集另一种惨绿色毒气时——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毫无预兆地从侧后方的密林中袭来！

速度远超上次那枚吹箭！力道更是刚猛无匹！

目标，直指他毫无防护的后心！

秦安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那恐怖的锁定感再次降临！比「侦查虫」被毁时更加清晰，更加逼近！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也完全来不及躲闪！

生死一瞬，完全是本能反应！

他猛地将刚刚淬毒完成的幽蓝箭镞向后一甩！同时，体内那融合了多种毒素、变得斑驳而强大的冰冷气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爆发，不是护住全身，而是全部涌向背后心脏对应的位置！

一层极度凝聚、闪烁着微弱斑斓光晕的能量屏障瞬间形成！

咔嚓！

噗！

两种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一道乌光如同毒龙，轻易地撕裂了他的破烂衣衫，狠狠撞在那层斑斓能量屏障上！

屏障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裂纹，最终轰然破碎！

但那乌光也被阻滞了刹那，力道被抵消了大半，且沾染上了屏障破碎时溅射出的斑斓能量（混合了多种毒素）！

最终，那东西噗一声，擦着秦安的肋骨边缘掠过，带出一溜血花，深深钉入前方的岩石中！

竟是一枚乌黑的、刻着诡异符文的梭形法器！

秦安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前扑倒，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肋骨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但他顾不上伤势，就着前扑的势头，猛地翻身，面向袭击来的方向！

密林阴影中，一个高瘦的身影缓缓步出。

那人穿着一身暗灰色的劲装，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得如同鹰隼，冰冷无情，正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他手中，正握着另一枚同样的乌黑梭镖。

而他的右手手指上，沾染了一点刚刚屏障破碎时溅射上的、微不可察的斑斓能量，那处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溃烂！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指，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意外这毒素的猛烈。但他随即冷哼一声，指尖幽光一闪，那青黑色竟被强行逼退、消散！

「果然有点门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感情，「难怪能杀了我们的人，还能躲到现在。」

秦安的心脏沉入谷底。

正面遭遇！而且，实力差距悬殊！

他能感觉到，对方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如同深潭，远不是他现在这溪流所能比拟！

逃？不可能。

拼？更是死路一条。

绝境！真正的绝境！

秦安的手指，无声地摸到了腰间，那里藏着最后一样东西——那枚最初导致他掉入陷阱的、来自张猎户野猪伤口上的、已经能量耗尽、颜色灰败的腐肉块。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计算着所有可能：距离、角度、风向、对方的状态、自己的状态、周围的环境……尤其是身后那一片致命的毒瘴洼地！

赌一把！赌上一切！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灰衣人，脸上故意露出一丝惊慌和绝望，身体微微向后缩，似乎想要退入那毒瘴区域寻求庇护（一个看似愚蠢的找死行为）。

灰衣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一步踏前，手中的乌黑梭镖再次扬起：「蠢货，那救不了你……」

就是现在！

秦安眼中惊慌瞬间褪去，化为一片冰冷的疯狂！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枚灰败的腐肉块，狠狠砸向灰衣人面门！同时，身体不是后退，而是向着侧前方、灰衣人的方向猛扑过去！手中那枚吸收了幽蓝毒气的箭镞，直刺对方那刚刚逼退毒素、或许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时的右手！

攻其必救！以伤换伤！死中求活！

「嗯？」灰衣人显然没料到这垂死挣扎如此刁钻怪异，面对砸来的腐肉（他下意识以为是什么毒物），下意识侧头闪避，挥梭镖的手也微微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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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的毒箭已然刺到！目标正是他那刚刚受过伤的手指！

灰衣人反应极快，手腕一翻，梭镖倒转，精准地格向毒箭！

但他低估了秦安的决绝和……虚招！

秦安根本就没指望毒箭能刺中！在对方格挡的瞬间，他已然松手弃箭，合身扑上，不是攻击，而是用尽最后的气力，死死抱住了灰衣人挥出梭镖的右臂，整个人如同藤蔓般缠了上去！

然后，借着前冲的势头，双脚猛地蹬地！

向后倒去！

方向正是——那片毒瘴弥漫的死亡洼地！

「你找死！」灰衣人终于色变，厉喝一声，左掌幽光暴涨，狠狠拍向秦安的天灵盖！

但秦安不管不顾，只是死死抱住他的手臂，疯狂向下坠去！

噗通！噗通！

两声闷响。

两人纠缠着，一同摔进了那片紫黑色、毒气弥漫的洼地之中！

浓烈得化不开的惨绿、幽蓝毒雾，瞬间将两人的身影吞噬！

「啊——！！」

灰衣人惊怒痛苦的惨叫骤然响起，又很快变得嘶哑扭曲！

毒雾翻滚，如同沸腾一般！

秦安在坠地的瞬间，就已屏住呼吸，体内那斑驳的、同样蕴含毒素的气流疯狂运转，拼命抵御着周围无孔不入的恐怖毒瘴！

肌肤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视线迅速模糊，意识开始涣散……

但他最后看到的，是那灰衣人周身亮起的、试图抵挡毒瘴的护体幽光，正被各种颜色的毒气疯狂侵蚀、消磨，发出滋滋的声响……

以及对方那张因痛苦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脸……

黑暗如同潮水，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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