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十二域 第101章 海歌荆棘泪

冰冷。咸腥。无尽的黑暗与窒息。

林溪的意识在冰冷的海水中沉浮，如同随波逐流的破碎浮木。每一次海浪的拍打，都牵扯着胸口撕裂般的剧痛和右臂断口处火烧火燎的灼痛。海水灌入口鼻，带来辛辣的窒息感，却又奇异地暂时麻痹了部分难以忍受的痛楚。他感觉自己正在不断下沉，沉向无光的深海，沉重的身躯拖拽着残存的意识，向着永恒的寂静滑落。

敖璃…司幽月…烬前辈…蔽天仪…碎片…

破碎的记忆和执念如同黯淡的星辰，在即将熄灭的意识黑暗中明灭不定。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带着清凉生命气息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缓缓注入他近乎枯竭的经脉。这暖流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修复力量，暂时稳住了他急速流逝的生命力，将他从彻底湮灭的边缘，稍稍拉回了一丝。

同时，他感觉自己残破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力量托住了下沉的趋势，正被一股柔和却坚定的力量，向着某个方向缓缓推动。

是…幻觉吗？还是…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中，是一片灰蒙的天空和汹涌的墨蓝色海面。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海浪拍打在他脸上。而托住他、推动他前进的，竟是…一条巨大却残破不堪的青色龙尾？！

敖璃？！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前方。

只见敖璃庞大的龙躯在狂暴的海浪中艰难地浮沉。她原本华丽流畅的蓝色鳞甲此刻破碎不堪，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伤口。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右翼，几乎齐根断裂，只剩下一点残破的骨肉连接，无力地垂在身侧，随着海浪晃动，不断渗出淡金色的龙血，将周围的海水染上淡淡的金晕。她巨大的头颅低垂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无比艰难，喷出的龙息微弱而散乱，灰蓝色的龙瞳半闭着，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疲惫，却依旧死死咬着林溪破碎的衣襟，用残存的左翼和龙尾，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拖拽着他，向着远处隐约可见的一片黑色礁石海岸，艰难地游去。

她…伤得比他还重！却还在…救他！

为了从敖苍爪下救出他，她不惜崩断禁锢，硬抗了敖苍几乎致命的一击，撕开了空间裂缝…

“敖…璃…”林溪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想让她放下自己，却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完整发出。剧烈的痛楚和巨大的愧疚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苏醒，敖璃半闭的龙瞳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清澈灵动，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她更加用力地咬紧他的衣襟，摆动残破的龙尾，对抗着汹涌的海浪，向前游动。

每一寸的前进，都伴随着她痛苦的颤抖和散落的龙鳞血珠。

终于，在敖璃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龙瞳中的光芒即将彻底黯淡之前，一个巨大的海浪将他们狠狠拍向海岸！

砰！

沉重的撞击感传来！林溪和敖璃如同被抛弃的垃圾，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布满尖锐牡蛎壳的黑色礁石上！

“呃啊…”林溪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敖璃的状况更糟。巨大的撞击力让她残破的龙躯剧烈抽搐，断裂的翼根处鲜血狂涌，她发出一声微弱到极致的哀鸣，龙瞳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急速流逝！强行撕裂空间和敖苍那一击造成的本源创伤，在此刻彻底爆发！

“不…敖璃…”林溪目眦欲裂，用仅存的左手挣扎着向她爬去，焦黑的断臂在礁石上拖出刺目的血痕。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救不了她…他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时刻——

“咦？快看！那里！是什么东西被冲上来了？”

一个清脆、带着几分稚嫩和好奇的女孩声音，从礁石上方传来。

“好像是…海兽？受伤了？好大的块头…还有个人？！”另一个略显沉稳些的少女声音响起，带着警惕。

脚步声接近。几个身影出现在礁石堆上方，好奇地向下张望。她们穿着由某种深色防水海兽皮和粗糙麻布缝制的衣物，皮肤是常年被海风和阳光洗礼的小麦色，脸上带着属于海边儿女的淳朴与机警。为首的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一个约莫十四五岁，扎着两条麻花辫，眼睛又大又亮；另一个稍长一两岁，神色更为沉稳，手中还握着一柄磨尖的骨矛。

当她们看清礁石滩上的景象时，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龙…是龙？！蓝色的龙？！”麻花辫少女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

“它快死了…”沉稳少女目光锐利，立刻注意到了敖璃濒死的状态和那恐怖的伤口，以及旁边那个浑身焦黑、只剩一臂、同样奄奄一息的林溪。“还有个人…伤得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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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玄黄十二域请大家收藏：()玄黄十二域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怎么办？阿姐？要救吗？”麻花辫少女有些无措地看向身边的姐姐。

沉稳少女眉头紧锁，眼神在林溪和敖璃之间快速扫过，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汹涌的海面和空旷的海岸线。她似乎在快速权衡着什么。

“蓝色的龙…从未见过…还有这个人…”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看到敖璃那不断流逝的生命和林溪残破的身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先救回去！找阿婆看看！快！帮忙！”

她率先跳下礁石，另外几个同行的少年少女也纷纷跟上，七手八脚，却动作麻利地试图抬起林溪和…缩小了部分体型（龙族的基本能力）但依旧沉重的敖璃。

“小心点！别碰它的伤口！”

“这个人…胳膊没了…好多血…”

这些海民少年似乎对处理伤势颇有经验，用随身携带的干净海藻和柔软皮革暂时包裹住林溪的断臂和敖璃最严重的伤口，减轻流血。然后拿出一种宽大坚韧的、如同某种巨型鱼类的鳍皮制成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林溪和缩小到数米长的敖璃搬了上去。

“快！回村子！风暴要来了！”沉稳少女抬头看了看愈发阴沉的天色，催促道。

一行人抬着担架，脚步匆匆却异常稳健地沿着崎岖的海岸线，向着远处一个依偎在悬崖下的、由巨大岩石和木材搭建的简陋村落走去。

村落不大，屋舍低矮，却能有效抵御海风。空气中弥漫着渔获的腥气、晾晒海草的咸味和柴火的味道。看到少女们抬着两个陌生的、重伤的“东西”回来，村子里的一些大人也纷纷围了上来，脸上露出惊讶、警惕和好奇的神色。

“海珠，珊瑚！你们从哪里捡来的？！”一个脸上有着刀疤、身材壮硕的中年渔民皱眉问道，目光尤其在敖璃残破的龙躯上停留。

“黑礁滩那边，疤叔。”被称为海珠的沉稳少女快速回答，“他们伤得很重，尤其是这条蓝龙…阿婆在吗？”

“在屋里捣药呢…可是…”疤叔似乎还有些犹豫。

“先救人…救龙要紧！”另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响起。一位头发花白、梳着整齐发髻、穿着干净麻布长裙的老妇人从一间最大的石屋里走出，手中还拿着一个石杵。她的眼神慈祥却透着历经风霜的睿智，目光扫过担架，在看到敖璃的龙形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但很快便被怜悯取代。“拾进来吧，轻一点。”

村民们似乎很尊敬这位“阿婆”，闻言不再多问，帮忙将林溪和敖璃抬进了石屋。

石屋内陈设简单却整洁，地上铺着干燥的茅草和兽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气。墙壁上挂着各种晒干的草药和海兽骨骼。

阿婆指挥着众人将林溪和敖璃小心地放在厚实的干草垫上。她先是仔细检查了敖璃的伤势，尤其是那断裂的龙翼和体内混乱的本源，眉头越皱越紧。

“翼根粉碎，龙脉断裂，本源枯竭，还有…空间撕裂的暗伤…”阿婆的声音充满了凝重，“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墙上的药篓里取出几种散发着清凉气息的、如同蓝色水晶般的海草和几块莹白的骨粉，熟练地捣碎，混合着一种透明的胶质，小心翼翼地敷在敖璃最严重的伤口上。那药膏一接触伤口，便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流血似乎减缓了一丝。

然后，她转向林溪。当她看到林溪焦黑的断臂切口和胸口恐怖的塌陷时，眼中再次闪过惊异。

“这是…星辰之力灼烧的痕迹？还有…好古怪的骨骼…”她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林溪断臂处焦黑的边缘，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微弱星辰波动和荆棘气息，眉头紧锁。“内脏破裂，经脉尽碎…能活着…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她取出另外几种草药，一些是火红色的、散发着热力的根茎，一些是墨绿色的、带着强大生命气息的苔藓，同样捣碎，仔细地敷在林溪的伤口上，并喂他服下几滴散发着奇异清香的琥珀色液体。

药力化开，林溪感觉体内的剧痛似乎减轻了少许，一股温和的修复力量开始缓慢滋养他破碎的身体。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阿婆慈祥而疲惫的面容。

“多…谢…”他嘶哑地吐出两个字。

“孩子，别说话，保存力气。”阿婆温和地拍了拍他完好的左臂，“你们的伤都很重，老婆子只能暂时稳住，能不能熬过来，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石屋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穿着完整海兽皮甲、肤色古铜、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爪痕的光头大汉，带着几名同样彪悍的渔民走了进来。大汉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草垫上重伤的敖璃和林溪，眉头紧紧皱起，一股久经海上风浪的煞气自然流露。

“阿婆！听说海珠她们捡了外人回来？还是条龙？！”大汉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兼最强战士——巨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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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玄黄十二域请大家收藏：()玄黄十二域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巨鲸，你来了。”阿婆叹了口气，“他们伤得很重…”

“伤得重不重另说！”巨鲸打断阿婆的话，目光锐利地扫过敖璃，“龙！而且是没见过的蓝龙！还有这个小子…来历不明！现在海上不太平！最近总有辰龙域的巡逻船在附近转悠！听说在搜捕什么逃犯！你们这个时候捡他们回来，是想给村子招祸吗？！”

他的话音一落，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几个跟着进来的渔民也面露忧色和警惕。

海珠和珊瑚（麻花辫少女）脸色一白，想要辩解，却被巨鲸严厉的目光瞪了回去。

林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辰龙域的巡逻船…果然追来了！

阿婆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巨鲸，救死扶伤，是海民的祖训。见死不救，我们和那些冷血的域兵有何区别？况且…”她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敖璃，“这条蓝龙…让我想起了一个很久以前的传说…关于‘沧海遗珠’的传说…她，或许不该死在这里。”

“传说不能当饭吃！阿婆！”巨鲸语气强硬，“村子里的老弱妇孺经不起风浪！我们必须为整个村子负责！依我看，等风暴稍停，就把他们送走！是生是死，看海神旨意！”

“巨鲸！”

“村长！”

海珠和几个年轻村民忍不住出声。

就在这时！

呜——呜——！！！

村口方向，突然传来了急促而凄厉的号角声！那是…警戒的号角！

屋内所有人脸色骤变！

一个年轻的渔民连滚带爬地冲进屋子，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村…村长！不好了！辰…辰龙域的战船！三艘！挂着裂旗！朝我们村子来了！已经到海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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