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全部 玄幻奇幻 都市白领 武侠仙侠 言情说爱 军事历史 游戏竞技 排行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悠悠小说网 > 游戏竞技 > 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 > 第166章 金台转瞬化尘埃,曾照九霄明月来

金府自闻龙庭震怒,钦命干员稽查陈年账目,阖府上下顿如鼎镬之蚁,栗栗危惧。为遮掩阴私,急思亡羊补牢,一声令下,泼天钱粮人役顷刻调动,专事那篡改捏造的勾当。

积年册籍、南北货单、官私文书,乃至钤有朱印的官凭税票,无不自尘封库底、隐秘夹层中翻腾而出。深院密室之内,烛火彻夜通明,精于算计的老账房、善仿字迹的清客相公,屏息凝神,伏案操觚。但见一笔一划、一页一册,依着那‘天衣无缝’的模子,细细描补、凭空捏造。墨锭频磨,朱砂细调,纸页窸窣,算珠噼啪混着烛烟汗气,恍如一场无声鏖战。

更深漏断,万籁俱寂,独养心殿内烛影摇红。

案前,皇上凝神披览,指尖轻扣,于荧荧烛火之下,发出笃笃清响。一侧壁上,悬着郎世宁妙笔所绘的工细彩绘小像,墨漆画框,垂着杏黄缨络。画中帝后二人眉目宛然,翠袖相依,正是他与琅嬅当年之景。

偶一抬眸,目光掠过画中故人,复又垂首细读。

忽闻殿外玉阶之下,隐约传来环佩叮咚,步履蹒跚之声。进忠趋步无声,躬身入内,细声禀道:“启禀皇上,嘉贵妃娘娘此刻在殿外求见,说是…胎动不安,心中惶恐,特来面圣祈安。”

静默片刻,方听御音低沉,喜怒莫辨,只道:“朕此刻心绪不宁,无暇见她。你去好生传话:着她尽日只在启祥宫好生将养胎元为重,此乃头等大事。外头风露寒凉,道路湿滑,莫要再任性走动出来。万事自有朕躬做主,莫作他想。”

殿外廊下,金玉妍扶着贞淑的手,高耸的孕肚将宫装上的山茶纹样撑得浑圆欲绽,额角密密地沁出香汗,浸湿了鬓边一缕鸦青的发丝,几支赤金点翠嵌珠的步摇,在穿廊而过的夜风里簌簌轻颤,珠光摇曳,映着殿内透出的一痕烛晕。

沉水香的幽微气息如烟似雾,萦绕不散,壁上画中,那袭翠色罗袖,于这氤氲暗香里,愈发显得鲜活静穆,恍若真真凝睇着这宫阙深宵的种种。

半晌,皇上竟自御座起身,行至南窗下那张填漆戗金云龙纹书案前。案上宣纸如玉,徽墨凝香,一管紫毫犹带润泽。他未唤宫人,亲自执起了那方御铭端砚。

提笔,蘸墨,只觉纸上犹存伊人指尖的温度,昨日方落,今日竟已成绝响。

钟粹宫内,金玉妍执起苏绿筠的手,面上含一缕似叹似讽的笑意,曼声道:“好姐姐,且看如今光景。昔年孝贤皇后在时,皇上待她……嗐,咱们做妃嫔的,原不敢妄议天家情分。只是这人死如灯灭,灯花爆尽,反倒衬出个情深似海的模样。这丧仪规制,哀荣备至,一应繁文缛节,哪一桩不是姐姐里外周全、劳心费神?真真辛苦姐姐了。”

言至此,她眼波微转,声气更低:“想来,这丧仪里头,岂单是祭奠故人?姐姐这般殚精竭虑,皇上岂有不入眼、不铭心之理?依妹妹浅见,这操持重担落在姐姐肩上,原就是圣心所向的兆头!”

苏绿筠正拈着绢帕,闻言指尖一顿,眸光倏然微闪,旋即摇头轻哂:“妹妹此言,委实抬举我了。皇上最重者何?满汉血统,祖宗家法。我乃汉女出身,门第寒素,父母兄弟俱是寻常布衣,于朝堂无片瓦之阶,更无煊赫外戚可倚。这般根基,怎当得起那等‘兆头’?妹妹休要取笑。”

金玉妍纤指轻抚小腹,巧笑嫣然:“姐姐只道皇上重血统,固是不差。然皇上尤重者何?江山社稷的承继!皇嗣血脉的绵延!姐姐的福泽,阖宫谁不钦羡?膝下阿哥繁茂且康健,这便是顶天的根基!‘立嫡立长’,祖宗成法昭昭。皇上素日心之所系,岂非欲择一嫡子,承继大宝?今孝贤皇后仙驭,这嫡子名分……”她语意微顿,眼含深意,“论子嗣,序齿伦,可不正该落到姐姐的阿哥头上?”

“其实,立哪位阿哥为嫡,端赖皇上一言九鼎!旨意既颁,乾坤立定。姐姐身为阿哥生母,阿哥既为嫡子,姐姐顺理成章便是嫡母,这继后凤位,舍姐姐其谁?方称水到渠成,名正言顺!皇上将丧仪重责托付姐姐,焉知非是……为来日伏脉千里?”言罢,只以一双秋水明眸,含笑凝睇苏绿筠。

宫中丧仪未竟,宫外金家犹慊慊然,深恐祸及。遂备下成箱金锭银锞、匣装稀世古玩并海外奇珍,拣选伶牙俐齿、心腹司阍,觑机欲‘打动’稽查大员。

那大员初时假作踌躇,端足架子,经不住巧舌如簧,半推半就,终是‘勉为其难’纳了些许‘心意’。言语松动,透出‘好商量’之意。金府得信,方似吞下定心丸,兼信金玉妍密报‘圣眷犹在’,稍得喘息。

然则为保万全,亦不敢全然托大,复又暗将库中金银元宝、翡翠明珠珊瑚树,并京畿膏腴、江南水田地契文书,分装妥当,趁夜色运往城外别业或疏远亲故处藏匿。

贞淑裹着一袭墨绿斗篷,提着一盏昏黄的羊角灯,悄没声息地回了启祥宫暖阁。金玉妍正歪在炕上,就着烛影儿拣佛豆,见她进来,眼皮略抬了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请大家收藏:()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贞淑紧趋数步至跟前,先福了一福,方从贴身小袄内摸出一方折叠齐整的素笺,双手奉上,压着嗓子,眼角眉梢却掩不住一丝喜气:“主儿万福!来信了,诸事俱已停当!”

“那起子稽查风宪官,见了预备下的‘土贡’,目瞠手软,再无半分推搪。如今啊,他与咱们便似那江心渡船——风浪来时,桨舵同操,生死同命,再难拆解了!”

金玉妍指尖捻着信纸,一行行细览,唇角渐莞。贞淑觑着她神色,复低声道:“更有稳妥的一桩:家主虑事周详,已悄然将几注体己浮财,挪至外头稳妥所在,神鬼不觉。纵使日后偶有微澜、查问起来,也不过虚应故事,横竖伤不及根本。便是天倾,我们足下亦有退步之地!”

“如此便好。只要家里头稳如磐石,咱们的福泽,自有后头的长远日子等着。”金玉妍随手将素笺凑近烛火,焰舌一卷,顷刻化作几点灰蝶,飘落青玉镇纸畔。

她眼波虚虚落在跳动的烛芯上,声若游丝,恍如自语:“其实,什么金科玉律,祖宗体统,说到底,都敌不过‘活得长久’四字。”忽而抬手,将炕几上一枚冷透的佛豆拨入乌银唾盒,“嗒”的一声轻响。“你且瞧着,眼前这些人,那些个金尊玉贵的小主子们……一个个,一盏盏,总有灯枯油尽之时。”

“纵使我身负李朝血脉,此生难登中宫凤座……又如何?来日方长。待我儿长成,龙章凤姿,克承大统,何愁无加尊号、奉养慈宫之日?”

“便是如今慈宁宫里那位……当年,亦非正位中宫。可见这紫禁城的风水,终究轮转。”

旬日间,不知哪阵风拂柳梢、透入紫禁深墙,六宫上下竟似心照不宣,皆认定了苏绿筠乃未来继后。钟粹宫门槛几被踏穿,各色奇珍异宝、时新缎匹、海外方物,流水般送入。便是素日眼高于顶的内监、宫女,见钟粹宫人,亦堆起十二分笑靥,背地嚼舌时,更添笃定:“纯妃娘娘福泽深厚,膝下阿哥皆龙驹凤雏,又得圣心眷顾,这母仪天下的位分,岂非‘水到渠成’、‘命数使然’?”

起初,苏绿筠闻此言语,直如芒刺在背,惶惶不可终日。每有贺仪至,必惴惴命人原璧奉还,或深锁库中,碰亦不敢碰。夤夜辗转,绞着帕子暗忖:这天大福缘,怎就凭空落在我这汉女妃嫔头上?莫非小人作祟,欲置我于炉火?

奈何这‘继后’的风声,竟似春絮沾衣,拂之不去。奉承话听多了,便如水磨工夫,点点沁透心肠。

苏绿筠倚窗,望着满院堆积的锦匣珍玩,心思渐活:富察·琅嬅……那压顶数十载、煊赫如金凤的孝贤皇后,终化青烟一缕,再难管人间事。

至于当年,牵涉端慧皇太子那桩旧事…死无对证,谁会复翻此陈年旧账?思及此,心头积年的阴霾惊惧,竟似被这泼天富贵冲淡了去。

苏绿筠只觉心上巨石落地,通体舒泰,形容气色亦焕然一新。晨起揽镜,但见镜中人云鬟雾鬓,眉宇间那点谨小慎微的愁态竟已消散,眼角细纹亦似被喜气熨平少许,双颊透出久违的红润。

可心伺候梳妆,不免凑趣:“娘娘这几日容光焕发,真真‘人面桃花’,倒似回转了十数春秋!”

苏绿筠闻言,拈起一枚赤金点翠凤簪,对菱花镜细细簪入鬓边。望着镜中华服盛装、眉目舒展的影,唇角终忍不住,缓缓漾开一抹春风得意的浅笑。

金府上下自谓打点停当,不意风波非但未平,反似野火燎原,愈炽愈烈。那奉旨稽查的钦差并其僚属,面上虽挂着温煦笑影,口中吐出的却是滴水不漏的官腔:

“金公,职分所在,万望体谅。” 钦差端坐堂上,慢呷清茶,眼皮微抬,目光却利如霜刃,“圣意煌煌,务求此案‘水落石出’,不令一人蒙冤,亦不容一人漏网。下官等唯‘秉公’二字是遵。”

“劳烦管事取甲字库丙辰年腊月十七那批南海珊瑚的入库签押簿来。”

“据承运司档册,彼时货船因风浪阻滞,腊月二十方抵通州。然贵府签押,竟赫然书‘腊月十八巳时三刻’?此珊瑚莫非肋生双翼,能越关河?还请管事……细细剖明。”

管事额汗涔涔,强笑道:“回大人话,许是……许是下头人笔误,记岔了日子也未可知……”

“哦?笔误?” 随员轻笑,“那烦请管事再将腊月十九、二十两日所有入库签押簿、库卫轮值档、并那几日门禁腰牌核验册,一并取来。本官倒要看看,是偶有‘笔误’,抑或‘笔误’丛生?”

翌日。

“金公请看,” 钦差指尖点着账册,“此五万两支取,注‘采办西山皇木’。凭据上仅押贵府外院管事王三私章并小厮指模。敢问,依贵府成例,如此巨款需几重勘核?王三区区外院管事,权柄几何?那‘皇木’采买文契、承运单验、验收凭据,今在何处?”

钦差抬眼,目光沉沉压向主座,“总不成……王三一人便可只手通支府库五万白银?抑或,此‘皇木’之名,竟是移花接木之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请大家收藏:()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稽查步步紧逼,任金府上下如何弥缝遮掩、百般腾挪,竟似生了天眼,总能于那看似严丝合缝的簿册文牍间,或管事仆役闪烁支吾、首尾乖违的供词中,揪出丝丝缕缕的破绽。

或贡品入库时辰与漕运记录抵牾;或巨额银支来去成谜;或库中实物清点屡与账册相左;经办仆役问及细处,言辞大相径庭。

密室烛影摇红,映着金老爷铁青扭曲的脸。他蓦地将茶盏掼碎于地,瓷片四溅。

“废物!尽是无用之辈!那起子鹰犬,油盐不进!再容其深挖,我金氏百年基业,必毁于一旦!”

管家垂手屏息,冷汗透衣:“老爷息怒……目下,人证……人证实为心腹之患。尤是……”

“不错,尤是那些知事太多、口舌不严之徒!”金老爷之侄阴恻恻接口,面上纨绔之气尽褪,只余狠戾,“叔父,当断不断,反受其殃!那些知晓贡品以次充好的老匠,还有经手夹带私货的下等管事……留之,便是埋下火药桶!”

金老爷眸光闪烁,指间无意识捻动佛珠,良久方道:“为求稳妥,分作两途:凡有家小牵绊、心志不坚者,或诱以重金,或挟其家小,立驱远遁,永世不得回还;至于孤寡无依、或性倔难驯、恐其反覆者……”他掌缘向下一切,“务须干净利落,如人间蒸发。”

“要做得似意外。月黑风高,或为失足落水,或作急病暴毙……可明白?唯死物永绝后患。”

“遵命!” 管家躬身领命,身影倏然没入暗处。

府内府外,一时风声鹤唳。

皇上五内郁结,连日罢朝,奏章早已堆叠成山。他神思倦怠,恍恍惚惚,也不乘辇,只由进忠并几个小太监,擎着羊角宫灯,在宫墙夹道间踽踽而行。

正行至长春宫左近,忽见前方宫道上影影绰绰,竟有数队人影,或抬或捧,络绎不绝,皆往钟粹宫方向而去。不由驻足,龙目微睨,望着那灯火通明处,心中疑窦丛生,恍如梦中,半晌方回神,侧首低问道:“进忠啊,朕……这几日悲恸,神思不属,恍惚记得……不曾下旨恩赏何人?前面那是在作甚?你速去探个明白。”

进忠躬身应了个“嗻”,不多时便回转,虾着腰,声气压得极低,小心回禀:“回皇上的话,奴才探得……前面,是……是各宫的娘娘主子们,正往钟粹宫送礼呢。”

“送礼?” 皇上眉头倏然紧锁,“给钟粹宫送礼?纯妃?孝贤皇后新丧未久,举国同哀,她们倒有这等闲情逸致?”

进忠的身子躬得更低:“启禀皇上……近日……后宫里头有些风声,传言道,孝贤皇后娘娘薨逝,国母之位虚悬,论及立嫡立长,纯妃娘娘膝下皇子……最为繁茂,且……且皇上亲命纯妃娘娘总理六宫,操持丧仪大事……是以……众人揣测,这便是属意纯妃娘娘为继后中宫的意思了……故而争先孝敬……”

“啪嗒!”一声,皇上掌中捻动的一串碧玺佛珠忽而线断,玉珠迸溅,滚落阶下,清响激越,分外刺耳。

“混账!混账透顶!孝贤皇后尸骨未寒,灵柩尚在!朕……朕尚在悲痛之中,她们倒好!一个个便钻穴逾墙,眼热心动起来!朕让纯妃操持丧仪,那是因六宫之中,一时竟寻不出个能稍担此重任、略显体统之人!不过看她素日里尚算本分安静,一片‘纯’谨之心!想着她无甚机心,庶几不至在此时刻生事!谁承想……反平白添了她这等非分之想!更助长了这起子不知死活的心思!尔等是打量着朕心伤糊涂了,抑或打量着朕驾崩了不成?!”

倏忽间,大祸临头!那稽查钦差于公堂之上,惊堂木“啪”地一声震天响,当庭宣告查获重大情弊,其罪昭昭,铁证如山:

其一,查获历年伪造、篡改账册文书。尤有那同一商号、同一年份,竟搜出两套乃至三套笔迹迥异、数目不符的朱丝栏册子,白纸黑字,新旧对照,移花接木、凭空捏造的勾当,无遁形。

其二,查实历年偷逃国税,数额之巨,骇人听闻。伪账之下,应缴国库的雪花银两,竟十之七八被暗中截留,中饱私囊,累积之数,足以抵数省赋税。

其三,行贿钦差,人赃并获。大员当堂呈上金家所贿金珠宝贝,更有居中穿针引线之人犯的切齿供词,将那行贿的时辰、地点、人物、数目,一一供认不讳,铁案如山。

其四,贡品欺诈,欺君罔上。尤以进奉内廷的东珠为甚!历年所贡,明面上是鸽卵大小的上品,实则内中混杂了无数小珠、劣珠、甚或以人工养珠充数,斤两更是短少甚多。以朽败充贡御,视天家威严如无物,罪同欺君!

其五,货品来路不明,暗行走私。查得其所供珍稀毛皮、上等东珠之中,多有采自禁苑猎场,或由私枭越境走私而来,触犯国法禁条。

其六,杀人灭口,天理难容。结合密探所报,数名关键人证或暴毙、或失踪,死状蹊跷,踪迹全无,显系金家为阻稽查、灭口证人所为,其心狠手辣,令人发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请大家收藏:()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可笑金家原罪,或不过商贾营私、账目不清。经此一番‘戮力同心’的描补遮掩,竟如滚芥投针,将这罪愆滚雪球般壮大,终至攀扯上伪造官印、贿通命官、偷逃国税、欺瞒天子、戕害无辜、私贩禁物等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桩桩件件,铁证如山,环环相扣,再无半分转圜!

消息不日便入禁中,皇上复理朝事不久,览毕奏章,龙颜震怒,须发戟张:“好个悖逆的金家!欺天罔上,罪证昭昭!桩桩件件,皆触朕逆鳞,伤国根本!朕竟为蠹国奸商所蔽若此!”

“其罪之深,其心之毒,擢发难数!依祖宗法度、朝廷律例,主谋首恶,凌迟处死亦不为过,九族连坐,以儆效尤!”

“念及,嘉贵妃临盆在即,胎象方稳,关乎国本。她自诞育永璇,体弱娇贵,又至情至性,视父母若天。若骤闻父母兄弟罹此极刑,惊恸攻心,岂止胎动?恐有性命之虞!朕于心不忍——传旨!金氏阖族,不思报国,反为祸首,贪婪指使伪造、行贿、欺君、乃至戕害人命,罪孽尤深,天理难容!着即查抄所有家产!府邸、田庄、商铺、库藏,一应金银细软、古董珍玩,除金简武备院卿职分内例定官俸器物、仪仗准留外,余者,无论官私,尽数籍没入官,充作军资河工!一丝一缕,不得隐匿!凡涉案者,着即绑赴西市,明正典刑,斩立决!曝尸三日,以儆效尤!女眷及未成丁者,没入官籍为奴,遇赦不赦!”

皇上目光幽幽,复又落在金玉妍所绣的香囊上:“至于嘉贵妃处…尔等务必慎之重慎!严密封锁消息,一应往来,仔细盘诘。万不可令片语只言,传入启祥宫惊扰凤驾!倘因尔等疏失,致贵妃与龙胎有损,朕,唯尔等是问!”

阶下众臣心头凛然。

旨意既降,金家顿碎作齑粉,门庭倾颓,所遗者寥寥,唯数宦游在外、未涉市廛之子,侥幸苟全性命。

这封锁消息分明是假,防金玉妍为母家斡旋,或情急生变方为真。皇上此着,名为‘体恤’,实为釜底抽薪,断其奥援,将金家内外彻底隔绝,再无挣扎之隙。

“臣等谨遵圣谕!必当守口如瓶,护贵妃万全!”

待金玉妍胎动之日,其父母已曝市三日。

若在寻常,诞育皇嗣,自是普天同庆之喜,例应阖宫悬彩结灯,贺仪络绎,趋奉承欢。奈时值孝贤皇后新丧未久,哀音尚萦宫阙。纵有那等惯会趋炎附势、凑趣献媚之辈,此刻亦噤若寒蝉,屏息垂首,无人敢作半分悦色。便是先前预备的吉庆物件,亦皆悄然撤去,惟余满目凄清,一派肃穆萧然。御驾亦已数日未临启祥宫门。

她前番难产,元气大伤,太医切切叮嘱须静心调摄,以固根本。讵料未及半载,复承雨露恩泽。此番怀胎,胎气便甚不安稳,及至临盆,尤见凶险。但闻产房内呼痛之声由疾转微,渐至几不可闻,稳婆宫女面面相觑,手足无措,忽报竟至血崩不止,势如涌泉。

贞淑急得心如滚油煎灼,跌跌撞撞直奔养心殿外,匍匐于丹墀之下,将个光洁的额头磕得砰砰作响,不多时便青紫坟起,沁出血丝来,哀哀泣告:“皇上!求您移驾,看一眼贵妃娘娘吧!娘娘……娘娘危在顷刻了!”

奈何殿门紧闭,半晌,只进忠出来传谕:“圣心哀恸无极,正为孝贤皇后虔心诵经祈福,严令尔等不得搅扰!”

贞淑闻此,心头如浸寒冰,一丝热气也无。魏嬿婉如今失了协理六宫之权,纵使她想求,亦是求告无门。惶急间,下意识又想起长春宫昔日恩慈。然则……长春宫凤去台空,这最后一点指望,也如镜花水月,倏忽破灭无踪。

丽心见贞淑独归,面如槁灰,又听得产房内气息奄奄,情知再耽搁不得,一咬牙,将那一线渺茫生机,尽数寄托在了纯妃身上。挣挫着软瘫的双腿,踉跄着匆匆赶往钟粹宫去。

苏绿筠斜倚贵妃榻,把玩着一柄温润的玉如意。永璋侍立其侧,母子正言笑晏晏。

“我的儿,且瞧着吧。孝贤皇后既薨,咱们娘儿俩的‘好日子’,眼见着是要来了。”她伸出纤指,蔻丹淡染,轻点永璋肩头,缓声道,“日后,你当益加奋勉,读书习武,务须用心,莫教你那大哥专美于前才是。”永璋犹未解深意,懵懂颔首称是。

丽心不顾可心百般拦阻,直闯殿门。她鬓发散乱,满面涕泪,扑通一声跪倒苏绿筠足下:“纯妃娘娘!求娘娘开恩,救救我们主儿罢!主儿……主儿临盆血崩,眼瞧着不好了!”

苏绿筠闻言一惊,手中玉如意几欲脱手。慌忙起身,心头怦怦,急道:“这还了得!天大的事,何不速速禀报皇上?”

丽心以额触地,哀声更恸:“贞淑已去请驾了!奈何皇上不肯移驾啊!!!”

纯妃听罢,黛眉紧锁,惊疑交加:“皇上……竟不肯去?”略一沉吟,顿感棘手,“皇上若是不肯,本宫又能如何?齐太医呢?齐汝可在跟前?命他务必勉力施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请大家收藏:()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齐太医是在的,” 丽心抬起泪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只是情势万分凶险,汤药针石俱已用遍,血涌如泉……阖宫上下六神无主,唯求娘娘定夺……”言罢复叩首不止。

苏绿筠见她形容凄惶,所言非虚,心下亦自为难。此事干系重大,皇上既袖手,她一己之身如何担待?思忖片刻,只得强自定神,唤过一旁惊魂未定的可心,低声命道:“速去!请愉妃妹妹来,就说本宫有十万火急之事相商,片刻迟误不得!”可心领命,足下生风般急急去了。

纯妃这才俯身,虚扶丽心一把:“你的忠心,本宫知晓。且先回启祥宫去,好生照应嘉贵妃,万事自有太医主张。本宫这里自当相机行事,断不教你主儿徒受其苦。”

丽心闻此,只得含泪叩谢,一步三顾而去。

海兰忙忙地扶了叶心,急趋钟粹宫而来。甫一踏入宫门,只见殿内帘幕低垂,烛影摇红,映得苏绿筠一张脸雪也似的白。她正于堂上焦灼踱步,见海兰身影,立时抢步上前,一把携住其手,掌心冰凉一片,微微发颤。

“我的好妹妹!你可算来了!启祥宫那边……妹妹可曾听闻?这……这可如何是好!”

海兰被她攥得生疼,却不动声色,只反手轻轻拍了拍那冰凉的手背,引她至内间紫檀嵌螺钿大案旁坐下,方压低了嗓音,一字一句道:“姐姐,事缓则圆。莫急,且定定神,听妹妹细说。”

“焉能不急?”苏绿筠抽回手,绞着帕子,那上好的杭绸帕子几欲拧出水来,“血崩!那是要命的事!眼见得……”

海兰眸光微沉,身子略倾,凑近苏绿筠耳畔,吐气如兰:“姐姐细想,嘉贵妃娘娘,素日是何等得圣心眷顾?远非姐姐可比。膝下又已有两位阿哥傍身,此番若再添一位麟儿……”她顿了一顿,眼波流转间,一丝冷意倏忽而逝,“虽说皇上素来最重嫡庶血统,可古语有云,‘母凭子贵’。倘他日这几个孩儿天资卓绝,深得圣心,那时纵有祖宗规矩在上,也难保圣意……不会偏移几分。”

苏绿筠听罢此言,面上血色褪尽,连唇瓣亦失了颜色。她怔怔望着海兰,半晌,方亦压低了嗓子:“妹妹……你的意思……莫非……”

“依妹妹愚见,”海兰接口道,目光穿过半卷的湘妃竹帘,投向殿外沉沉的暮色,“此事倒不必你我仓皇赶去。便是去了,又能如何?你我终非岐黄圣手,不通医理,于那生死攸关处,不过束手旁观。若贸然决断,横加干涉,将来是好是歹,这天大的干系,谁人担待得起?”她收回目光,凝视苏绿筠,“况且皇上此刻心境不佳,龙颜不悦,圣心难测。你我此时凑前,无论作何举动,皆是不妥。一个不慎,反招祸端……”

“……倒不如……且静观其变。世间万事,自有其定数。天命若在,自当逢凶化吉;若……人力难为,强求何益?一切……但凭天意罢。”

喜欢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请大家收藏:()嬿婉传:娘娘她只想做皇帝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