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日,晨。
那场埋葬了无数野心与阴谋的大雪,停了。
太阳出来了。
金灿灿的光铺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晃的人睁不开眼。
一切都像是被洗过一遍。
干净的有点不真实。
但这只是皮。
内阁议事厅里,空气比冰窖还冷。
于谦和沈炼坐在朱见济的下首,谁都没吭声,只是捧着手里的热茶,让那点温度烤着冰凉的指尖。
赢了。
赢了之后呢?
怎么收拾那个谋逆的废帝,怎么处置那个至今还占着太后名分的女人,才是眼下最棘手的事。
杀,还是不杀?
这不光是两条人命,这关乎新朝的法理,人伦,还有史书上的名声。
“殿下。”
于谦终究是开了口,他放下茶杯,声音一贯的沉稳,却也藏着忧虑。
“老臣以为,太上皇与孙氏罪无可恕,但。。。终究是天家血脉,若处置过重,怕是天下人要戳脊梁骨,更让后世君王效仿,于国本无益。”
他这话说的很绕。
意思却很直白。
按祖宗的规矩,不能开“弑兄杀母”的口子。
沈炼眉头锁的死紧,他想的更直接。
“于公说的对,可要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那两个人始终是复辟势力的旗帜,一日不除,这朝堂就一天不得安宁,春风吹又生,不能不防。”
一个重祖制。
一个重实用。
这是大明文官集团里最典型的两种声音。
朱见济听完,没急着说话。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于少保,沈先生,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他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让两位重臣的心都悬了起来。
“杀了他们,是下策,是把扎手的东西直接扔了,省事,但脏了手,也落了话柄。”
“饶了他们,更是下下策,那不是仁慈,是养虎为患,是给这刚稳下来的江山,埋下两个随时会炸的雷。”
他抬起眼,在两位阁老脸上一扫而过,那眼神里的东西,远超他九岁的年纪。
“孤的意思是,不杀。”
“但要让他们比死了还难受。”
于谦和沈炼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不解。
“孤拟了一份处置方案,二位先生看看。”
朱见济把一份已经写好的手札,推到二人面前。
“对朱祁镇,以谋逆大罪论处,但念及他曾为君,又是父皇的兄长,法外开恩,废其太上皇尊号,褫夺一切封赏,降为沂王。”
“沂王?”
于谦念叨着这个封号,脑子里闪过一件事。
“对。”
朱见济点头。
“我大明太祖爷的第七子,第一代沂王朱榑,当年便是因谋逆被废为庶人,终身圈禁,咱们现在这么干,不是瞎搞,是遵太祖旧例,合乎大明律。”
于谦听完,眼睛亮了。
用祖宗的法,办祖宗的后人!
这在法理上,没半点毛病!
“至于我那位皇祖母。”
朱见济的语气冷了几分。
“她毕竟是父皇的生母,动不得,那就让她病吧,以凤体违和需静心休养为名,罢黜其问政之权,收回太后宝册,就让她在慈宁宫里,做一个吃斋念佛的富贵闲人,终身不得出。”
一个终身圈禁的沂王。
一个因病静养的废太后。
既显了国法威严,又堵了天下人的嘴,更给天家留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沈炼看完,长长的出了口气,对着朱见济深深一揖。
“殿下深谋远虑,臣,拜服。”
这种手段,再不是简单的权谋,这是政治的艺术。
巳时,奉天殿。
当百官听完景泰帝亲自念的处置诏书后,短暂的死寂过后,是山呼海啸的认同。
“陛下圣明!”
他们不怕皇帝下狠手,就怕皇帝下不了手,让那毒瘤继续烂下去。
如今,这处置方案有理有据,既保全了皇家的脸面,又彻底铲除了后患。
完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儿了了的时候。
那个一直被按跪在丹陛之下,从头到尾都麻木的朱祁镇,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
“不!不!!”
他猛的抬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疯狂的火,死的盯住丹陛上那个九岁的身影。
“是你!朱见济!”
他的声音,是地狱恶鬼在嘶吼,全是怨毒和不甘。
“都是你设计的!都是你的圈套!从头到尾都是!”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满朝文武,发疯的咆哮。
“我们都只是他的棋子!他才是那个魔鬼!他才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
身后的校尉用一块破布死死堵住了他的嘴。
但这几句话,是几百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在场每个官员的耳朵里。
大殿里落针可闻。
没人同情朱祁镇。
他们只是恐惧的看着那个站在皇帝身边,从头到尾神情都淡漠的少年太子。
一股凉气,从每个人的尾巴骨,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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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医武双绝:我,朱见济,逆转大明请大家收藏:()医武双绝:我,朱见济,逆转大明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垂死挣扎的乱咬,非但没让百官觉的太子狠毒,反而让他们对这位殿下的认知,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叫人害怕的层面。
算计。
隐忍。
布局。
收网。
这场惊天动地的宫变,原来从头到尾,只是这位九岁殿下的一个局。
他们所有人,包括那个谋逆的太上皇,都只是他棋盘上的子。
那是何等恐怖的心智!
一时间,敬畏混着恐惧,成了朝臣们心中唯一的念头。
旧的时代,需要一个体面的坟墓。
朱见济亲自为他的伯父挑了这座坟。
西苑,太液池中。
一座四面环水的小岛,一座精美绝伦的宫殿,短短几个月拔地而起。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风景如画。
唯一的入口,是一道长长的栈桥。
桥头,是京营新军最精锐的卫队,十二个时辰轮番驻守。
这座美轮美奂的皇家别院,有个清冷的名字。
瀛台。
海洋中的楼台。
一个看得见整个世界,却永远走不出去的华丽笼子。
当朱祁镇被一艘小船载着,第一次踏上这座属于他的新王府时,他彻底崩溃了。
他看着四周粼粼的水波,看着远处紫禁城巍峨的轮廓,看着桥头那些冰冷的甲胄和刀枪。
他终于懂了。
他被从历史中,活生生的抠了出去。
他不再是大明英宗,竟然连太上皇也不是,他只是一个被囚禁在孤岛上的,名叫沂王的活死人。
一种比死亡更深的绝望,吞噬了他。
皇城的另一端,慈宁宫。
曾经车水马龙的宫殿,如今门可罗雀,安静的像一座真的陵寝。
大部分宫人都被遣散,只留下几个哑巴仆妇伺候。
孙氏被软禁在最深处的一间佛堂里,那是她曾经伪装虔诚的地方,如今成了她永恒的囚室。
她不哭了,也不骂了。
只是日复一日的抄写佛经。
案头上,一摞摞抄好的经文堆的老高。
一个奉命监视她的西厂番子,有一次斗胆,偷偷翻开了一卷。
借着昏暗的烛火,他看见那雪白的宣纸上,用娟秀的笔迹写的,压根不是什么心经金刚经。
而是一遍又一遍,密密麻麻,重复着的两个名字。
“朱祁钰”。
“朱见济”。
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一股要划破纸张的怨毒和恨意。
那是她如今,唯一还能干的事了。
雪停了。
一轮清冷的圆月,挂在干净的夜空。
东宫,书房。
朱见济推开窗,让夜晚的冷风吹进来。
宫变结束了,内患清除了,一切都完了。
可他心里,没半点轻松。
沈炼站在他身后,看着殿下那略显单薄的背影,由衷的感叹。
“殿下,经此一役,朝局大定,这盘棋,终究是咱们赢了。”
“赢了?”
朱见济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天上的月亮,轻轻摇了摇头。
“沈先生,这不算赢。”
他的声音很轻,在自言自语。
“打扫屋子只是第一步。”
他顿了顿,转过身来,视线落在书房里那巨大的大明疆域沙盘上,眼中跳动着比月光更亮的东西。
“接下来,我们要重新设计这栋房子的格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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