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将至,人间团圆的气息,即便隔着阴阳与“月桥”,也丝丝缕缕地渗入了槐安沉寂的心神。银玥对灯会的雀跃期盼,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细微却持久的涟漪。他仿佛能透过链接,“看见”她掰着手指倒数日子,拉着玄诚子的衣袖问东问西,夜间修炼时都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小兴奋。
这份纯粹的快乐,让槐安在应对地府暗流时,冷硬的心肠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一角。他通过“月桥”,多送了几道“虚影传讯”,除了照例的修炼叮嘱,还夹杂了些许“私货”——比如一段关于“兔子灯”和“莲花灯”由来的地府秘闻残篇(某位喜好记录人间风俗的鬼吏所留),或是一句“听闻桂花馅的月饼甚甜,可惜幽冥无此物”的、略带遗憾的感慨。
银玥的回应则更加热烈。她开始用“小月亮”在空气中练习“画”各种她想象中的花灯图案——圆的、方的、小动物的,虽然光影涣散,形似神不似,却乐此不疲。她还偷偷央求玄诚子,用节省下来的香油钱,买回一小包劣质的桂花糖,自己琢磨着和面,想试着做“月饼”,结果把厨房弄得一片狼藉,做出的“饼”硬得能硌掉牙,被玄诚子好一顿数落,她却只傻笑着把最像月亮的一块(焦黑的那面朝下)珍而重之地收起来,想等“月桥”传讯时,“告诉”小神仙她也“做”了月饼。
这些琐碎、笨拙却充满生活气息的细节,如同涓涓暖流,悄然滋养着槐安的心魂。他发现自己竟也开始隐隐期盼中秋的到来,不是为幽冥那轮冰冷虚假的“冥月”,而是为了能通过“月桥”,“听”她讲述那个自己无法亲眼得见的热闹灯会。
然而,幽冥的时光并不会因人间佳节而放缓脚步。转轮王府寿宴的日子,先一步到了。
尽管槐安以“伤重闭关”为由婉拒了亲赴,但“薄礼”却不能免。他让魏徵精心备了一份中规中矩的贺礼——一方产自幽冥寒潭深处的“静心墨玉”,辅以几样规则勘定司可公开出手的、有助于稳固魂体的常见材料。礼单恭敬,价值适中,既不显巴结,也不失礼数。
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不料寿宴当日午后,魏徵再次匆匆来报,脸色比上次更加难看:“大人,转轮王府又遣使来,言王爷看了贺礼,甚为欣喜,尤喜那方‘静心墨玉’,言此物甚合心意。恰逢宴席之上,有宾客提及近来幽冥边陲‘黑沙河’规则淤塞、时有怨魂溢散之事,王爷便当众言道,‘槐安司主虽因伤未能亲至,但其贺礼恰显其对幽冥安定之关切。不若便请槐安司主伤愈后,主持疏浚黑沙河之事,以全其心,亦解边患。’此话……已在席间传开。”
槐安闻言,眸色骤然转冷。
好一招借题发挥,明褒暗贬,驱虎吞狼!
“黑沙河”他知晓,那是幽冥一处着名的“恶地”。河中所淤非普通泥沙,而是无数未能彻底净化、沉淀了亿万载的怨念与罪业规则碎片,形成的“规则秽流”。疏浚此地,不仅需要极高的规则掌控力,更需时刻承受怨念侵蚀,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污秽规则反噬,轻则修为受损,重则神智混乱、魂体污染。历来都是地府棘手的苦差,多用于惩戒重犯或考验某些特殊司衙的极限能力。
转轮王当众将此事与他“挂钩”,并以贺礼为由头,看似抬举,实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接了,便是默认要去啃这块硬骨头,以他“伤重”之躯,成功概率渺茫,失败则声名扫地,甚至可能伤上加伤;不接,便是当众拂了王爷“美意”,且显得畏难惧险,同样损及威望。
更阴险的是,此话已当众说出,便是造成了既成舆论。无论他接与不接,转轮王府都已占尽先机,将他置于被动境地。
“察查司的人,当时可在场?”槐安沉声问。
“据说……察查司的一位副判官,正在席上。”魏徵低声回答。
果然。槐安心中冷笑。这恐怕不只是转轮王府的意思,察查司的“在场”与默许,甚至可能是推波助澜,都意味着更高层面的某种默契或试探。是要看他这个屡有“异常”的新任司主,到底有多少斤两?还是想借“黑沙河”之手,将他这个潜在的“麻烦”合理消耗掉?
“王爷美意,本官心领。”槐安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黑沙河之事,关乎边陲安定,自非儿戏。本官伤势未愈,恐力有不逮,反误大事。然王爷既已提及,本官亦不敢推诿。待本官伤势稍稳,自当详细勘察黑沙河现状,评估疏浚之可行与方案,再行禀报定夺。”
他将“伤重”作为挡箭牌,既未当场拒绝(避免直接冲突),也未贸然答应(留有转圜余地),而是将事情拖后,并强调需“勘察评估”,将主动权部分拿回手中,同时暗示此事需按规程办,非王府一言可决。
这回答依旧圆滑,但其中的谨慎与疏离,转轮王府那边自然听得懂。
魏徵依言去回复。槐安独自坐在殿中,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方才应对虽未失分,但那种被无形之力推着走、身不由己的感觉,却让他心头蒙上一层阴翳。地府权柄之路,果然步步惊心。银玥所向往的人间灯会,此刻想来,竟有种遥不可及的温暖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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