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风带着麦香,漫过云家工坊的竹篱笆,把天工学堂孩子们的笑声吹得老远。院角的桑树下,十几个竹匾排得整整齐齐,里面的蚕宝宝正啃着桑叶,沙沙的声响混着蝉鸣,像支轻快的夏曲。
“云先生,这蚕茧真的能抽出地脉丝吗?”阿芷的指尖沾着蚕沙,手里捧着个半透明的茧,阳光透过茧壳,能看到里面蜷着的蚕蛹,像裹着层金纱,“沈先生说立夏的蚕吸够了地脉的阳气,吐出的丝能缠住乱跑的地脉精气,是不是真的呀?”她的竹篮里还放着个小木盒,里面是昨天在龙血树根下捡到的旧茧,茧上的纹路被虫蛀得像张网,却隐隐能看出玄鸟的形状。
云织雾正用竹筛晾晒蚕沙,筛下的细沙落在陶盆里,泛着暗绿色的光。新苗的花枝间挂着几串蚕茧,白花花的像串小灯笼,被她用红绳系着——这是防止立夏的阵雨打湿茧子,祖父的手札里说过,龙血树的树荫下最适合结茧,树的精气能让蚕丝更坚韧。“是真的,”她笑着帮阿芷把蚕茧放进匾里,“守陵人在昆仑墟的冰莲丛中养过蚕,说用冰莲汁喂蚕,吐出的丝能编‘护脉网’,铺在地脉薄弱处,能挡住邪气入侵。”她指着竹棚柱上挂着的丝锭,锭子上的蚕丝泛着淡淡的红,“这就是地脉丝,是用去年的蚕茧抽的,混了龙血树的汁液,你看丝上的纹路,是不是和地脉图上的支流一样?”
江叙白捧着卷帛书走进来,帛面的桑皮纸泛着黄,边角处的虫洞像星星。他身上的月白长衫换了麻质,腰间系着个香囊,里面装着蚕沙和冰莲蕊,是大理寺的女史送的,说立夏佩这个,能防蚊虫,还能安神。“这是从云家旧宅的梁上找到的,”他把帛书铺在石桌上,上面的丝线绣着地脉纹,红黑两色交织,黑色部分已经发灰,红色却依旧鲜亮,“是你祖母年轻时绣的‘地脉经纬图’,说立夏的地脉精气最‘散’,用这图上的针法织布,能把精气拢在一起。”
帛书的边角绣着个小小的“云”字,旁边的玄鸟纹与云织雾的玄鸟印分毫不差,只是鸟嘴里衔着根蚕丝,蚕丝的末端绣着个“夏”字。云织雾的眼眶有点热——祖母去世时她才五岁,记得她总在桑树下绣花,说要给地脉织件衣裳,不让它受风寒。
萧既明扛着个竹筐闯进来,筐里装着些彩色的蚕茧,紫的、黄的、绿的,像串小玛瑙。他把筐往地上一放,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桑葚糕,紫黑的糕体上沾着糖霜,甜香混着桑叶的清苦漫开来。“知微堂在龙血树老根的洞里,摸到个铜匣,”他掰开桑椹糕,汁水染紫了指尖,“匣里装着些绣花针,针尾的蛇形纹被人磨平了,换成了玄鸟纹,针眼里还缠着点残丝,和帛书上的地脉丝一模一样。”
沈清和正用放大镜看帛书的针法,镜片反射的光在他脸上跳。他的蓝布衫里揣着个小布包,是玄冰长老托人从昆仑墟捎来的,里面是些冰莲纤维,说立夏的地脉爱“乱跑”,把这纤维混进蚕丝里织布,能让地脉精气乖乖听话。“这针是‘引丝针’,”他指着针尾的纹路,“守陵人的古籍说,用它穿地脉丝,能像引线一样把地脉精气引到该去的地方,就像给迷路的孩子指路。”
立夏的阳光突然变得炽烈,桑树下的蚕宝宝纷纷抬头,往龙血树的方向爬。竹匾里的蚕茧开始颤动,隐约能听到里面蚕蛹翻身的声。江叙白的地脉罗盘指针左右摇摆,最终指向帛书的方向,针尾的铃铛轻响,像是在为地脉的躁动预警。
“该抽丝了!”云织雾抓起引丝针,往蚕茧上轻轻一挑,一根细丝立刻冒出来,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再等,蚕蛾破茧,丝就断了。”
萧既明已经搬来纺车,沈清和往蚕丝里掺着冰莲纤维,阿芷则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个旧茧,想看看里面的玄鸟纹到底是什么样。旧茧被阳光一照,突然显出清晰的丝线走向,竟与帛书上的地脉经纬完全重合,像幅藏在茧里的地图。
纺车转动的声音嗡嗡的,地脉丝在锭子上渐渐缠成线,红色的丝线里掺着冰莲的白,像地脉在流动。阿芷突然指着龙血树的方向——树的根须在土里冒出细小的红丝,顺着纺车的方向延伸,红丝过处,桑树叶突然长得更绿了,蚕宝宝啃叶的声音也变得欢快起来。
抽完丝时,夕阳把竹棚染成了金红色。孩子们把纺好的地脉丝挂在龙血树的枝桠上,丝线在晚风里轻轻晃动,像给树系了条红腰带。阿芷把旧茧里的残丝缠在引丝针上,说要让它继续指引地脉精气的方向。
云织雾看着祖母绣的帛书,突然明白所谓“地脉经纬”,从来都不是冰冷的线条,是祖母手中的丝线,是蚕宝宝吐出的茧,是此刻锭子上转动的丝,是每个在立夏这天弯腰阳蚕的身影,共同织成的网,网住了阳光,也网住了地脉生生不息的夏意。
桑树下的蚕匾还在,蚕沙的气息混着桑葚的甜,在立夏的暮色里漫开来。龙血树的花瓣已经落了,枝头结出小小的果实,像串红色的珠子,在晚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数着日子,等着蚕丝织成地脉的衣裳。
纺车的轮子还在转,带着地脉丝的光,一圈又一圈,织着这夏天的故事,也织着永远不会断线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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