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并非空无,而是能量激烈爆发后的虚无,像被抽干了所有声音的真空,压迫着耳膜。空气中弥漫着仪器过载后的焦糊味、冰冷的臭氧,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鸦巢”核心的灯光恢复了基础的照明,却比之前暗淡了许多,许多屏幕永久地黑了下去,只剩下主医疗监控界面和少数几个核心系统还在艰难运转,散发着不稳定的微光。冷却系统发出比之前更响的嗡鸣,仿佛一个重伤者在粗重喘息。
“归途客”靠在控制台上,呼吸粗重,额角挂着冷汗,刚才强行催动“铁幕”和“涅盘”程序显然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甚至反噬。他看了一眼医疗舱内再次陷入死寂的沈砚,数据虽然低迷,但至少暂时稳定在了那个濒临熄灭却固执存在的阈值上。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冷厉地快速检查着系统状态,脸色越来越沉。
“‘铁幕’消耗了备用能源的75%,‘涅盘’烧毁了将近30%的数据库,包括部分关键研究数据。”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冰冷的痛惜,“外部链接已彻底隔绝,但我们也成了瞎子聋子。最重要的是…生命维持系统的能源,最多只能再支撑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如同最终的丧钟,敲打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意识争夺战的幸存者心上。
苏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仪器才站稳。两个小时?在这与世隔绝的地下深处,外面还有“主教”的威胁虎视眈眈,他们如何去找到新的能源?
林晚蹲在地上,指尖还停留在那些“鸦羽”冰冷的碎片上。听到“两个小时”时,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抬头。她只是缓缓地、极其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碎片一一拾起,拢在掌心,仿佛收集着易碎的星辰,然后紧紧握住,站起身。
她的目光越过“归途客”和苏婉,再次投向医疗舱。
沈砚安静地漂浮在淡蓝色的液体中,像一尊沉睡的神只,又像一件布满裂痕、亟待修复的古董。所有的挣扎、痛苦、冰冷的陌生和短暂的回魂,都被暂时封存在那层能量屏障和玻璃之后。
两个小时。是他的最后时限。
也是她的。
“有什么办法?”林晚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质地,与她苍白脆弱的脸色形成诡异反差。
“归途客”看向她,眼神复杂:“三个选择。一,冒险启动紧急逃生通道,试图返回地面寻找生机,但外面大概率有‘猎犬’守株待兔,成功率低于10%。二,尝试修复部分被烧毁的能源线路,理论上可能争取到少量时间,但需要专业工具和技术,且过程中可能引发二次崩溃。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黑掉的屏幕:“…启用‘鸦巢’最深层的…‘长眠’协议。”
“长眠协议?”苏婉嘶声问。
“一种极端低温休眠。能将生命活动降至近乎停止,最大限度减少能量消耗,或许能…将两个小时延长至二十四个小时,甚至更久。”“归途客”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实验方案,“但风险极高。以他现在的状态,进入‘长眠’的过程本身就可能导致生命系统彻底冻结,无法唤醒。而且…即便成功,我们也只是拖延了死期,并没有解决能源问题。”
拖延死期。
这个词让林晚的心脏狠狠一缩。
“修复能源线路…需要什么?怎么做?”她追问,忽略了那个看似诱人实则绝望的“长眠”。
“归途客”调出一张残缺的能量系统结构图,指向几个被标注为严重损坏的节点:“主要损坏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能量转换器。需要更换备用件,或者…有人能进去,手动进行能量引导和桥接。”他指了指墙面一处不起眼的金属盖板,后面显然是复杂的管线结构,“里面空间狭窄,能量辐射极高,而且极其精密,一个失误就可能引起爆炸或者彻底瘫痪。”
他看向林晚和苏婉,意思很明显——你们不行。这不是靠勇气就能完成的任务。
“我去。”林晚没有任何犹豫。
“你不行。”“归途客”直接否定,“你没有经过任何训练,里面的能量辐射…”
“告诉我怎么做。”林晚打断他,目光依旧盯着医疗舱,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指给我看,哪个节点,怎么操作。你说,我做。”
“归途客”皱紧了眉,似乎想再次拒绝,但对上林晚那双平静得近乎偏执的眼睛,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看了一眼时间。
【生命维持系统能源剩余:1小时52分17秒】
“…跟我来。”他最终妥协了,声音干涩。他走到那处金属盖板前,用工具撬开,露出后面错综复杂、闪烁着危险电弧的管线丛。
他快速而清晰地指着其中一个不断爆出细小火花的节点:“这里,主能量转换器输出端,烧毁了。看到旁边那个银色的备用接口了吗?需要将断开的能量流手动引导过去,用这个…”他递给林晚一个带着绝缘手柄、前端极其精巧的工具,“…卡进接口凹槽,顺时针旋转三圈,听到‘咔’声后立刻松开!记住,必须在能量脉冲间歇的0.5秒内完成,快一点或者慢一点,都会引发过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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