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拐子家的牛棚,此刻已被皇城司“獠牙”小队围得铁桶一般。火把噼啪作响,将棚内景象照得如同鬼域。
那头病牛已然气绝,庞大的躯体僵卧在污秽的草料中,口鼻处凝固着黄白相间的泡沫,赤红的牛眼圆睁,残留着临死前的痛苦。最骇人的是它腹部皮肤——数道扭曲的暗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凸起、蔓延,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浓烈的腥臭味混杂着药渣的苦涩,中人欲呕。
顾千帆半跪在牛尸旁,戴着鹿皮手套的手,用狭长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划开一处金纹密集的皮肤。皮下的景象让周围身经百战的“獠牙”队员都倒吸一口凉气: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的灰绿色,其间布满了细密的、如同金丝菊绽放般的金色脉络!脉络中心,赫然嵌着一枚米粒大小、非金非石的暗红色硬物!
“大人!这…这是何物?” 副手声音发紧。
“毒引…变种!” 顾千帆眼神冰冷如刀,“人瘟之毒,借药渣异变,已能侵染牲畜!此物…便是异变毒源的核心!” 他用镊子极其谨慎地夹起那枚暗红硬物,放入特制的锡盒。硬物离体瞬间,那些金色的脉络竟肉眼可见地迅速黯淡、萎缩下去!
兽医张妙手在一旁看得浑身哆嗦,喃喃道:“妖…妖物…这定是妖物作祟啊…”
“报——!” 棚外传来急报,“西边王家庄、北面小杨树屯,各有村民来报!家中牲畜(猪、羊)接触过药渣后,出现高热、流涎、体生暗斑症状!似…似与这牛瘟同源!”
消息如同冰水浇头。顾千帆霍然起身,目光扫过火光下惊惶的李拐子和同样面无血色的张妙手。瘟毒过畜,传播速度恐远超人之疫!若任其蔓延,牲畜倒毙,春耕无望,漕运停滞,粮道断绝…汴京将成死城!
“传令!” 顾千帆声音斩钉截铁,穿透牛棚的压抑,“即刻执行‘牲畜绩效隔离令’!”
> **“牲畜防疫绩效九条”**
> * **划区严隔:** 以现有疫区(人)为中心,向外辐射五里为 **“畜疫高危红区”**,十里为 **“警戒黄区”**,十五里为 **“监测蓝区”**!各区界立木栅、挖深堑,由厢军分段把守!
> * **畜类禁动:** 红区内所有牲畜(牛、马、驴、骡、猪、羊、犬),就地圈禁!严禁买卖、宰杀、转移!违者,畜没官,人枷号!
> * **药渣管控:** 所有发放之防疫药汤,必须由官府指定人员 **现场熬制、现场监督服用**!药渣统一收集,运至指定地点(远离水源、人居、畜圈)深埋焚毁!私藏、私用、喂畜者,重杖八十,枷号示众!
> * **症状日报:** 各坊里正、保甲长,每日 **辰、午、酉三时**,巡查上报辖区牲畜状况(体温、精神、食量、体表异常)。设立 **“畜疫绩效速报点”**,飞马直通肃政司!延误、瞒报者,连坐!
> * **病畜处置:** 发现疑似症状牲畜,立即隔离!由皇城司“獠牙”携兽医现场判定。确诊者,原地扑杀,深埋生石灰覆盖!接触者(人、畜)隔离观察!
> * **无疫认证:** 蓝区内牲畜,经兽医 **连续七日查验无异**,发放特制“无疫木牌”(烙火印,编号登记),方可于区内有限流通(如耕种、拉磨),但严禁跨区!
> * **绩效奖惩:** 各区内,凡保甲七日无新增畜疫,赏钱百贯!凡举报私运病畜、私藏药渣者,赏钱五十贯!凡吏员玩忽职守致疫情扩散,斩立决!
> * **替代畜力:** 征调非疫区骡马,组建 **“官属绩效运输队”**,专司疫区药粮转运、尸体清运等危重脏累之役。驭手三倍饷,牲畜精料供养。
> * **源头彻查:** 皇城司专案,追查药渣异变根源及毒引来源!凡涉事者,无论何人,格杀勿论!
命令一条条颁下,如疾风骤雨。牛棚外的空地上,吏员们迅速架起木桌,铺开汴京四郊舆图,朱砂笔飞快地勾勒着红、黄、蓝三区界限;厢军士卒吆喝着开始伐木挖沟;里正保甲们拿着新发的“绩效日报格目”(印着时辰、项目、画押框的简易表格),脸色发白地奔向各自辖区。整个疫区的边缘,因畜瘟的爆发,瞬间被套上了另一重更加森严、高效的“绩效”枷锁。
“大人!” 搜索赵言的小队长疾奔而来,脸色难看,“附近棚户搜遍,不见言王殿下!只在…只在李拐子家灶房角落,发现这个!” 他递上一块沾着泥污和草屑的碎布,正是赵言今日所穿衣衫的衣角!
顾千帆的心猛地沉入谷底。赵言高热昏聩,能跑到哪里去?难道…他竟自己闯进了更危险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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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码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却透着一股不同往日的肃杀。往日堆积如山的粮包货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筐筐散发着浓郁药草清香的药材。玄明粉、老山参须、金线莲叶…这些关系汴京存续的救命之物,正被赤膊的漕帮力夫们喊着号子,从刚刚靠岸的漕船上卸下,流水般装入早已等候的骡车、独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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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朕的北宋欢乐多请大家收藏:()朕的北宋欢乐多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快!手脚麻利点!朱砂香痕刻着呢!误了时辰,老子剥你们的皮!” 一个满脸横肉、胸口纹着狰狞鱼龙的壮汉,手持皮鞭,在跳板旁厉声呵斥。正是汴河漕帮三当家——“翻江鲤”雷彪。
“三爷!您就放一百个心!” 一个精瘦的工头抹了把汗,指着旁边一根特制的、刻度精细的巨大更香,“您瞧!按肃政司给的‘绩效运输图’,卸船入库,限时三刻!咱们这才用了一半时辰!快着呢!”
雷彪哼了一声,目光扫过忙碌的码头,落在不远处一个临时搭起的芦棚下。棚内,肃政司吏员与户部主事正襟危坐,面前摊着“绩效交接簿”和算盘。每装满一车药材,便有工头飞奔过去,递上盖有“济世堂”或“宝芝林”等扑买商号火漆印的交割单。吏员验单、核车、主事拨算盘记账、双方画押…流程迅捷如行云流水。
“娘的,这帮官老爷,弄出的这劳什子‘绩效’,比咱们帮规还狠!” 雷彪啐了一口,眼中却有一丝佩服,“不过…真他娘的管用!往日卸这一船货,磨磨蹭蹭少说一个时辰!现在倒好,连撒尿都得跑着去!”
“那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工头赔笑,“您看,卸船入库按时,每人多赏五十文!车把式按‘绩效运输图’准时送到药坊,再赏一百文!这钱,赚得痛快!”
雷彪正要说话,一个心腹手下匆匆跑来,附耳低语几句。雷彪脸色一变,挥手让工头继续干活,自己则快步走到码头僻静处。
“三爷,刚得的线报,” 心腹声音压得极低,“‘泥鳅黄’他们那条船,今儿寅时在陈桥闸外,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拦了,硬塞上来几头‘病秧子’(指病弱的牲畜),说是要运进城!‘泥鳅黄’见那几头畜生蔫头耷脑,身上还有怪斑,没敢接,推说漕船只运药材,结果…结果那伙人竟亮出了寿王府的牌子!”
“寿王府?!” 雷彪瞳孔一缩,“他们要运病畜进城?想干什么?!”
“不清楚,‘泥鳅黄’没敢多问,赶紧开船溜了。那伙人也没强追,掉头走了。”
雷彪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闪烁不定。寿王府…病畜…药渣异变…这潭水,深得吓人啊!他猛地一拍大腿:“去!告诉‘泥鳅黄’,这事烂肚子里!谁问都说不清楚!再派人…不,你亲自去!给我暗中盯着寿王府在漕河上的动静!特别是…运牲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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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政司衙署,特设的“重症监护”净室内。
赵言躺在厚厚的锦褥上,小脸依旧潮红,呼吸急促。数名太医轮番诊脉、施针,额角都见了汗。孟云卿坐在床边,用浸了温水的软巾,轻轻擦拭着赵言额头的虚汗。赵小川则焦躁地在室内踱步。
“如何?” 见太医收回手,赵小川立刻追问。
为首的陈太医面色凝重:“回陛下,殿下高热稍退,然脉象沉涩滞郁,似有惊厥痰迷之兆!邪毒内侵心包,凶险异常!臣等已用安宫牛黄丸化开撬服,又以银针通窍…能否转圜,尚需…尚需看殿下自身造化…” 话中未尽之意,让孟云卿擦拭的手微微一颤。
“自身造化…” 赵小川咬牙,看着弟弟昏睡中痛苦蹙眉的小脸,心如刀绞。他走到床边,俯身握住赵言滚烫的小手:“言儿,是皇兄…皇兄在这儿!告诉皇兄,你去哪儿了?看见什么了?谁让你难受了?”
或许是熟悉的声音带来了一丝慰藉,或许是药力开始作用。赵言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而破碎的呓语:
“…黑…黑窟窿…臭…比牛棚还臭…”
“…亮亮…地底下…有亮亮…圆圆的…”
“…大罐罐…冒泡…绿泡泡…甜…甜得发苦…”
“…红点点…飘…飘啊飘…钻鼻鼻…痛…”
“…跑…言儿跑…后面…有人追…大黑影子…”
呓语断断续续,如同梦魇中的碎片。孟云卿凝神细听,捕捉着每一个字眼:“黑窟窿…地底下亮光…大罐冒绿泡…甜得发苦…红点飘…有人追…” 她脑中飞速将这些信息与已知线索串联:病牛体内的异变毒引…药渣异变…李拐子家灶房发现的牛草和赵言衣角…还有兽医张妙手提及的“引动牛身邪气”…
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轮廓逐渐浮现。
“陛下!” 孟云卿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言儿所见,绝非虚妄呓语!他定是误入了一处隐秘的…制毒之所!‘黑窟窿’或为入口或地道,‘地底亮光’是灯火,‘大罐冒绿泡’是熬炼毒物之器!‘甜得发苦’是毒气特征!‘红点飘’…极可能是未凝的毒引微粒!而追他的‘大黑影子’…便是看守或灭口之人!”
赵小川脸色铁青:“制毒之所?!在朕的眼皮底下?!”
“而且,此毒…能借药渣异变,由人及畜!” 孟云卿声音冰冷,“其用心之毒,远超想象!绝非寻常疫病,而是…精心策划的绝户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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