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守护数百年大唐 三百一十四章

而上官婉儿并无半分怯场。

她稳步出列，行至早已备好的紫檀书案前。

案上铺开雪浪宣，一管紫玉为杆的小狼毫静静搁在青玉笔山上。

她执笔，蘸墨，身姿虽小，却自有一股沉静气度。

略一沉吟，狼毫挥动，一行清丽中透着风骨的小楷跃然纸上：

未忍污泥埋玉骨

芙蓉原是拒霜枝

笔锋收住，墨迹未干。

水榭内外，一片寂静。

唯有风吹过荷塘，带来莲叶沙沙的轻响。

“好，”武后眼中精光乍现，抚掌而赞，声音打破沉寂，“‘拒霜枝’，好风骨，不媚流俗，自有清标。

小小年纪，有此胸襟眼界，难得，甚合吾心。”她显然心情极悦，抬手便解下腰间一条九鸾衔珠的羊脂白玉带。

那玉带通体温润无瑕，九只鸾鸟以金丝盘绕，宝光流动，华贵非凡。

内侍李辅国躬身接过，高举过顶，送至上官婉儿面前。

“此带赐你，”武后凤目含笑，透着深意，“盼你如这芙蕖，玉骨冰心，不染尘埃，他日亦做我大唐一枝‘拒霜’的栋梁。”

上官婉儿双手接过那沉甸甸、光华夺目的九鸾玉带，小脸在玉光的映衬下莹洁如玉。

她并未看阶下阴影里，因罚跪而面色灰败、此刻正偷眼窥视、眼中交织着震惊与无尽羡慕嫉妒的苏守业父子。

她目光只望向主位，而后转向身侧那道沉默如山的玄色身影，深深一礼：

“臣女婉儿，叩谢天后恩赏。定不负天后期许，不负阿耶、卢叔父教导。”

芙蓉香随风漫过水榭，那九鸾玉带在她怀中熠熠生辉。

忠勇侯府，华灯初上，烟煴缭绕。

正堂之内，武皇后端居主位，虽只着常服，凤目流转间，威仪自生，压得一室锦绣珠光皆屏息敛色。

下首两列紫檀矮榻，宗室贵妇并朝中诰命依序而坐，环佩轻响，暗香浮动。

然众人眼波，皆系于江府婢女手中那一道道珍馐异馔之上。

金盘叠玉碗，琥珀光凝于西域葡萄酿，南海冰鲙薄透如纱，驼蹄羹异香氤氲。

更有那整只炙得金黄油亮的鹿羔，健仆抬入，银刀飞旋，脂香四溢，惹得席间低叹连连。

压轴一道“雪霞羹”，窖冰覆初绽牡丹，取其寒魄冷香，盛于琉璃盏中，清光流泻，恍若掬月华入瓯，满堂贵妇无不目眩神摇，啧啧称奇。

“忠勇侯府之奢，冠绝两京，今日方知非虚。”一宗室郡夫人低声喟叹。

“闻说此等巧思，皆出自苏娘子家阿郎闲暇点拨。”旁坐命妇接口，艳羡目光投向主位旁就坐的忠勇侯夫人苏小月。

苏小月身着蹙金绣缠枝牡丹绯襦，云髻高绾，簪一支先皇后赏赐的步摇，彩晕流转，映得玉面生辉。

耳闻赞誉如潮，眼见武皇后亦微露嘉许，浅啜那“雪霞羹”，她心中如饮琼浆，面上却只噙着温婉浅笑，言谈举止恭谨合度，尽显侯府主母雍容。

江府东院醉吟阁内，酒香漫溢，丝竹隐约。

与外间脂粉宴席迥异，不与一干女眷同食的数人，搞得此间尽是疏狂意气。

江逸风锦袍微敞，斜倚隐囊，指尖闲转一只剔透琉璃杯，杯中葡萄酿漾着碎金。

座中皆意气相投之辈，驸马都尉王勖，名士杜审言，京兆府尹魏元忠，更有那患着眼疾、常需眯眼视物的好友卢照邻。

案上玉盘珍羞已冷，酒却正酣。

王勖举杯，声若洪钟：“审言兄新作《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气象开阔，当为此浮一大白。”众皆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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