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道 第276章 救赎（十）

还是给公孙峁侥幸逃脱了。

慕容天城在一条小河边的枯草丛中找到了他。在数十人的围攻下，慕容天城刺了公孙峁胸口一剑，在他丹田要穴处重重踢了一脚，仍是被他跳入河水中跑了。

河水冰冷刺骨，除了慕容天城等少数几人外，其余将士根本不敢下水。搜寻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见到公孙峁的踪影，慕容天城只能回营复命。

秦戈与慕容七七审问了公孙家族内主事之人，所有人的供词基本一致：瑛太妃不忍让呦呦成为人质，在临安往会稽的路上独自一人抱着她消失，没有人知道公孙如玉逃跑的方向和目的地。

秦戈命人画了数百张公孙如玉的画像，往四周的郡县、驿站到处张贴。对提供有用线索者赏白银百两，寻到本人者则赏千两。

过去了几日，上报线索者数以百计，但没有一条真实有效，公孙如玉和呦呦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京城有使者到来，告知秦戈三条消息：其一，鉴于意外事件的发生，以及长公主本人的意愿，朝廷不再拥立陈毓为女帝，而是接回在昆仑山的庆亲王幼子陈铭，准备让他继位。庆亲王世子颇为不满，但在庆亲王、胡广等重臣的强硬表态下，他也无计可施。

其二，速不该退出汴州后，一路逃至长安。徐守业、顾非、朱仝等人率军紧追不舍，收复了长安以东的大片土地。如今，以徐守业为主帅的十多万魏军已兵临长安城下，攻下这座数朝古都指日可待。

其三，兵部尚书陈翀已集结八万大军，不日将抵达临安。蒙古人被驱逐至三秦，朝中百官认为是时候解决江南的前朝叛军了。朝廷的意思是秦戈为主，陈翀为辅，尽早攻克临安，擒获姬复周。

秦戈将寻找公孙如玉和呦呦一事交给了慕容七七和文远征，自己则率领慕容天城的三万人马前往临安。

临安城的攻防战远没有预想中那么激烈。待陈翀的大军到达后，秦戈便立即部署攻城事宜。

经过三日不间断的强攻，魏军终于在临安北门打开了一道缺口。秦戈与慕容天城亲率三千人紧急赶赴此处，并很快登上了城墙。

姬军将士抵抗并不如何顽强，反而是两万多扶桑武士和浪人拼命厮杀，他们迫切地要为“扶桑第一人”丰城正仁报仇。

姬复周趁此机会，在沙古阿山等人护卫下，带着三万多人从南门奔逃而出。陈翀领着他两万多嫡系京畿军在后紧咬不放。

一支万余人的姬军忽然调头，挡住了陈翀的追击，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

京畿军的气势高涨，可姬军为首的乃沙古阿山这等绝顶高手。他领着数千人在魏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不久就杀到了陈翀的帅旗附近。若不是陈翀的亲卫拼死抵挡，陈翀本人都有可能丧命在沙古阿山的利爪之下。

陈翀只得放缓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姬军消失在视野之中。

等到秦戈清剿完临安城内的叛军残余，与陈翀会师，已是两日之后。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魏军所向披靡，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沿途州郡的守军要么早早地开城投降，要么随姬复周继续南逃。

从临安到处州，再到闽州的一个叫鹭岛的地方，秦戈终于将姬复周等人堵在了海边。

望着远处不敢靠近接应他们的大船，以及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十余万魏军，姬复周心丧若死。

逃亡途中死的死，散的散，降的降，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不到两万人，而且毫无士气可言。

秦戈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命人在阵前喊话：“只擒贼首姬复周、沙古阿山、布农舒拉等，其余不论。一日之后再不缴械，格杀勿论。”

听到魏军的劝降声，姬复周暴跳如雷，但很快他便垂头丧气起来。所余粮草不多，士卒人心惶惶，连他身边亲卫的眼光都有些异样。无论是固守、突围都毫无胜算，主动投降更不可能。他与秦戈之间仇深似海，不可能善了。

“王爷，不如坐着小船逃吧。”亲卫队长劝道。他们一到鹭岛就抢了十余条渔船，可还未等他们上船，魏军便追了上来。

“怎么逃？附近方圆百余里的渔船都被秦戈征调，一出海就会遭到他们围攻。海上不比陆地，就算强如沙古先生，落入水中后比普通士卒也强不了多少。”姬复周绝望道。

夜幕降临，滔滔的海浪声扰得人无法安睡。

姬复周的营帐安置在一块巨石之后，他坐在巨石上，望着黑咕隆咚的海面，心生悲戚。出夷洲时的踌躇满志，如今的落魄狼狈，两三年时间，自己的复国大业就这么碎了一地，时也命也。

“王爷，吴将军率所部发生兵变，吴将军及数名校尉被杀，数千名士卒趁黑出营，往魏军大营投诚去了。”一名亲兵急匆匆地过来禀报，言语中的焦虑与恐惧难以掩饰。

“让他们去吧。”姬复周平淡地道。吴将军是他最信任的部将之一，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如今为了他的复国梦想，以及许诺的荣华富贵，最终将命留在了这个荒僻的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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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斫道请大家收藏：()斫道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自己的结局又能好多少？或许更为不如吧。姬复周暗暗自嘲。

朝阳从海面上升起，姬军的营地狼藉不堪，将士十有**昨晚都偷偷地主动往魏军大营缴械投降。连沙古阿山、布农舒拉等人也不知去向，海上的大船也在昨晚逃之夭夭。留下来的，要么是姬氏宗亲，要么则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

“降了吧。”姬复周无奈哀叹道。

“我等能降，王爷绝不可降。”一名宗族内的老者厉声道：“王爷乃大周皇室的嫡亲血脉，降了造反的乱贼，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史书会怎么写我姬氏一族？”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姬复周气往上冲，当初就是这些人力劝自己进军中原，光复大周。如今穷途末路了，又来劝自己以身殉国。

“一死而已，我等愿随王爷战至最后一滴血。”那名老者道。

“也罢，就算保住一条小命，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流放或者在大牢里渡过余生。与其屈辱求生，不如拼死一搏。”姬复周心道。

“好，就和乱贼拼了。”心意一定，姬复周不再彷徨。他吩咐亲兵将他的那套周朝的皇族服饰拿出来，一丝不苟地穿戴好后，领着余下的一千多人吼叫着冲向魏军的大营。

魏军在营地外列好了阵势，秦戈冷冷地看着稀稀拉拉的冲阵姬军，手一挥，黑压压的箭雨从天而降。

未到魏军阵前，姬军已经折损大半。魏军又射两轮，已经没有一人能够站立。

姬复周被两支“天机弩”的弩箭穿胸腹而过，身上其他的箭矢更是有十余支。他匍匐在地，艰难地翻转身子，望着湛蓝如水洗的天空，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大周，再也没有复兴了。”随即闭上了双眼。

清点战场，秦戈却未发现沙古阿山和布农舒拉的尸首，这两位十恶不赦，在他必杀的名单上名列前茅。

秦戈立即命人在鹭岛的海滩上搜寻，一块石头，一个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

正当数千人在仔细翻找时，海上驶来数条小船。

在围困姬复周之前，秦戈已经征调附近所有的渔船，并重金聘请渔民当船夫，封锁了诸多出海的路线。昨晚，数条巡弋在海上的船只，发现了三条想要偷摸着越过他们防线的渔船。

为首的魏军都尉举着火把大声喝止，要求停船检查，不想渔船反而更加快了速度逃离。后来在数十条魏军船只的围追堵截下，三条渔船被挡住了去路。

魏军都尉正要上船检查，不想渔船上的人十分凶悍，武功更是奇高。都尉被一爪抓破肚子，哼都没哼一声就丧命海中。

余下的魏军将士鼓噪着纷纷跃身上船，却都被一一击落。一时竟无人敢靠近那三条船。

还是在一名经验丰富的渔民提醒下，魏军派出水性好的士卒，潜游至海里，戳穿船底，待船上之人都落水后，魏军士卒便马上撤离。

天亮之后，魏军才慢慢靠近船沉之处，只见数人抱着船板，漂浮在海面上。经过一晚上的浸泡，这些人神情萎顿，脸色发青。

有魏军将士想要捞他们上船，用绳索捆绑，却被一名标长制止。昨晚这些人表现出来的修为，不是一根绳索能困住的。

“你们若是不想冻死渴死在海上，就自缚双手，我等用船拖着你们上岸。如果想玩什么花样，嘿嘿，就把你们丢在这里喂鱼。”那名标长道。

海水里的数人正是昨天半夜偷跑的沙古阿山等人。鹭岛距离夷洲的外围海岛其实并不远，沙古阿山带着自己的亲随，夺了海边姬军的三条渔船，带足了粮食和淡水，又叫来两名当过海盗的夷洲士卒当向导，趁着吴将军大营兵变之际，悄悄驶离。

可刚离开海岸不到十里，就被魏军发现。船被戳穿沉没不说，一晚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的滋味十分不好受。除了沙古阿山等五名修为高深之人外，其余十多人都经受不住，冻僵后沉入海底，葬身鱼腹。

今早他们见到魏军到来时，仿佛遇见救星般兴奋。按照魏军的要求，他们自缚双手，被小船拖拽着往岸边划去。

一到岸上，沙古阿山五人便崩断绳索，傲然斜睨着秦戈等人。秦戈见到沙古阿山等人狼狈的模样，哑然失笑。

“此人留给我，其余的交给你们。杀一人，赏白银五十两。”秦戈一指沙古阿山，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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