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素描 第115章 归港与余烬

黎明时分，风暴渐息。铅灰色的天空下，墨蓝色的海面依旧起伏着绵长的涌浪，仿佛还在回味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吞噬。橙色的救生艇如同一片疲惫的叶子，在无垠的海面上颠簸，载着劫后余生的人们，也载着沉重如铁的真相。

王小斌和另一名被救出的少年被安置在艇内相对平稳的位置，依旧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林枫、雷战、“夜莺”以及沃尔夫和他的队员们，人人带伤，衣衫褴褛，被海水、汗水与血水浸透，沉默地坐在艇中，只有引擎单调的轰鸣和海浪的拍击声填补着寂静。

没有人说话。沉没的“开拓者号”带走的不仅仅是罪恶，还有两名来不及救出的少年，以及……某种对人性底线的认知。医疗舱内那血红倒计时的景象，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数小时后，天际线处出现了船只的轮廓。是接到苏女士方面信号、前来接应的伪装货轮。经过谨慎的识别程序，救生艇缓缓靠拢。

登上货轮，早已等候的船医立刻将王小斌和另一名少年送入临时医疗室进行紧急救治。林枫等人也得到了食物、淡水和基本的伤口处理。

苏女士站在甲板上，迎着略带腥咸的海风，依旧是一身利落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狼狈但眼神坚定的众人，最后落在林枫身上。

“数据？”她问得直接。

林枫将那个历经磨难、外部甚至有些磕碰痕迹的存储设备递了过去。“核心部分应该在里面。‘开拓者号’沉了，但有两个人……没救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苏女士接过存储设备，指尖微微用力，脸上看不出喜怒。“‘清道夫’程序启动，意味着‘老师’断尾求生。这两条人命，会记在他头上。”她顿了顿，看向林枫，“你们做得已经足够多，远超预期。”

她示意手下带沃尔夫小组去休息，然后对林枫、雷战和“夜莺”说道：“三个小时后，我们会抵达一个安全港口。那里有我们安排的医疗团队和转运通道。这两个孩子会得到最好的救治。至于你们……”她目光深邃，“是选择带着数据回国，还是……继续追查下去？”

这个问题抛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

“‘老师’还没找到。”林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陈述事实，“这数据里，或许有线索。纳差……他到底是什么人？”

“纳差是我们的一名‘编外行动员’。”苏女士给出了一个模糊但不算意外的答案，“擅长渗透和机动支援。他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但这次，他完成了关键任务。”她没有深入解释纳差为何能混上“开拓者号”并炸毁引擎舱，显然这属于不能透露的核心信息。

“我们需要先确保这两个孩子的安全，并且初步解读数据。”林枫给出了稳妥的答复，“后续行动，需要根据数据内容和总部指令决定。”

“明智的选择。”苏女士点了点头，“我们会提供必要的协助。记住，林警官，‘老师’和他代表的势力，并不会因为一艘船的沉没而消失。‘新纪元工程’可能只是他们庞大计划的一部分。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她的话像一块冰，投入林枫本已沉重的心湖。

三个小时后，货轮抵达一个偏僻但设施完善的小型私人港口。王小斌和另一名少年被迅速转移上等候的医疗直升机，送往未知的秘密医疗机构。林枫、雷战和“夜莺”则带着数据的备份，在苏女士安排下，登上另一架前往安全屋的飞机。

坐在飞机舷窗旁，看着下方逐渐远去的港口和海面，林枫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他回想起“明月静修中心”那些被精神控制的青少年，想起张胜离奇的死亡和自己的蒙冤，想起缅北雨林的亡命追踪，想起清迈的暗流涌动，最后定格在“开拓者号”医疗舱那骇人的景象上。

这一路，他撕开了这个犯罪网络的一层层伪装，触碰到了其疯狂的内核。但“老师”始终像一个幽灵，藏匿在层层迷雾之后。

飞机穿越云层，阳光透过舷窗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光明之下，阴影依旧存在。

而他的使命，远未结束。

手中的数据，是武器，也是指引。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能否照亮“老师”藏身的最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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