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素描 第201章 崩溃的防线

审讯室的灯光将张野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都照得无所遁形。汗水已经浸湿了他额前的发梢，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林枫那句关于“登山杖”和“背后打死”的问话，像一根精准的探针，刺入了他内心最恐惧的角落。

“我……我再说一次，那天我没见过他！我就在家睡觉！”张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用提高音量来掩盖心虚。

“睡觉？”林枫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谁能证明？你的邻居？监控？或者，你手机当时的基站信号位置能证明你一直在家吗？” 最后一句话，林枫刻意放缓了语速，目光如炬地盯着张野。

张野的眼神猛地闪烁了一下。他显然知道现代技术手段的厉害，基站定位足以戳破他简陋的谎言。

林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施加压力：“你和孙凯因为探矿洞的事情发生争执，你觉得他胆小，碍事，驳了你的面子，这或许不足以让你杀人。但是……”

林枫话锋一转，将现场发现的暗蓝色登山杖腕带碎片的高清照片推到张野面前，同时，法医出具的关于致伤工具的初步鉴定报告副本也放在了一旁。

“这是在孙凯尸体附近找到的，属于某品牌专业登山杖的腕带，断裂痕迹显示是遭受巨大外力撕裂。法医初步判断，致伤工具就是类似登山杖的圆柱形钝器。张野，你是资深驴友，告诉我们，你常用的登山杖是什么牌子？什么颜色？”

张野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腕带碎片的照片，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常用的登山杖，正是这个牌子，颜色也正是暗蓝色！这个巧合的概率有多大？

“我……我用的牌子很多，颜色也杂，记不清了……”张野试图回避。

“记不清了？”林枫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那我们帮你回忆一下。我们已经申请了搜查令，很快就会对你的住所、车辆，以及你可能存放装备的地方进行依法搜查。你觉得，我们会不会找到那根可能缺失了腕带、或者腕带有更换痕迹的暗蓝色登山杖？如果找到了，技术队能不能检测出上面是否残留有哪怕极其微量的、属于孙凯的生物痕迹？比如，血迹？或者，你的登山杖上，会不会沾有红山公园后山特有的泥土和植物花粉？”

林枫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张野本就脆弱的神经上。他描绘出的科学取证前景，几乎断绝了张野任何侥幸的心理。在确凿的物证和严密的技术侦查面前，谎言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张野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心理防线正在土崩瓦解。

林枫看准时机，给出了最后的一击，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一个将“故意杀人”向“过失致人死亡”或“激情杀人”引导的机会（尽管最终定性需依据事实和法律）：“张野，现在说出来，和等我们找到铁证再说，性质完全不同！那天在红山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争执升级成了推搡？你是不是失手？现在坦白，是你唯一的机会！”

“失手……我……我不是故意的……”张野的心理堤坝终于彻底崩溃，他双手抱住头，带着哭腔嘶喊道，“那天……那天我约他出来，就是想再劝他一起去探矿洞……他又拒绝了，还说我要钱不要命，说那种非法探洞出事了他负不起责……我们吵了起来……他骂我疯了……我……我当时火气上头，抄起旁边的登山杖……就……就朝他后面打了一下……我就打了一下！我没想打死他啊！”

审讯室外，通过单向玻璃关注着里面情况的雷战、老李等人，听到张野终于开口，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林枫内心也松了口气，但脸上依旧严肃：“一下？法医检验，死者后枕部遭受的是足以致命的猛烈一击！然后呢？你打完以后做了什么？”

“他……他当时就倒下了……流了好多血……我吓坏了……探了探他没气了……我……我就把他拖到灌木丛里，用树叶盖住……把可能是我的脚印都弄乱了……把他的背包和一些东西扔到了山涧里……登山杖……登山杖我当时慌了，就一起扔了……腕带好像就是那时候扯坏的……”张野断断续续地交代着作案过程，精神几乎虚脱。

动机是口角争执升级导致的激情杀人。作案工具是张野自带的登山杖。作案后实施了抛尸和毁灭证据的行为。

虽然张野极力将行为往“过失”上靠，但其持械猛击受害人要害部位，事后又有藏匿尸体、毁灭证据的行为，这些都将成为检察机关指控其构成故意杀人罪的重要依据。

“指认现场！立刻带他去做详细指认，固定所有细节！搜查其住所，寻找其他相关物证！”林枫走出审讯室，对老李和雷战吩咐道，语气中带着案件取得重大突破后的沉稳。

张野被带出审讯室时，双腿发软，面如死灰。他或许从未想过，两年前那冲动的一击，会在此刻以这种方式迎来最终的审判。

红山公园的白骨，在沉默两年后，终于等来了指向凶手的证言。然而，对于孙凯的家人而言，真相带来的，依旧是难以弥合的伤痛。林枫看着张野被押走的背影，心中并无太多破案后的喜悦，只有对生命逝去的惋惜和对人性冲动的沉重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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