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铺就的路面,马蹄踏过,发出清脆的声响,街道两侧店铺林立,行人熙攘,文人雅士、挑担货郎、布衣百姓,穿梭其间。
马车被拦停,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不顾危险跪扑在地,死死扒住车车厢,嘶声哭喊:“兄长救命!”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木涯眉头紧锁,正欲装作不识,将这碍眼的江兰屿踹开,车内传来江煦泽声音:“还嫌不够丢人现眼?让他上来!”
木涯应声,粗暴地将江兰屿拽上车,他看了眼紧随其后的婢女,那女子脸色蜡黄,眉骨有一条极淡的疤,左侧脸颊有一条愈合一半的伤疤,痂已经掉了,露出粉嫩的肉。
此番鸠兹之行凶险,这伤怕是代价。
竟还有人死心塌地跟着江兰屿?木涯扬鞭催动马车,君绾玉默默低头,跟上队伍。
车内,一股酸馊汗味弥漫,江煦泽嫌恶地蹙眉,开窗唤来小厮,小厮递上一套干净衣物。
“换上。”
江兰屿手忙脚乱换上,眼神却粘在矮几的点心上,喉结滚动:“兄长,我终于找到你了……”
“吃吧。”
江兰屿抓起糕点狼吞虎咽。
江煦泽冷眼看他噎得翻白眼,才慢条斯理推过一杯茶,江兰屿灌下,喘息稍定,不等问话便急急开口。
“兄长,我真是无用,我按兄长吩咐去找钟益,他说可以还钱,带我们去县令府取,谁知刚进去就不省人事,醒来已在牢里!
关了不知几日,突然一群人砸开牢门把我们放了,外面火光冲天,我吓坏了,只想着逃命,一路奔回宛陵,今日刚到就撞见木涯……”
他声音哽咽,用力掐自己手背,眼眶瞬间通红,泪水涌出:“我不该丢下兄长独自逃的……可我……我太怕了!
求兄长饶恕!”
他深深垂下头,肩膀颤抖。
纪煦泽丢了一方帕子在桌上,“行了。
你是我弟弟,事办砸了,也不至于要你命。
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谢谢兄长。”
江兰屿用帕子胡乱抹脸。
江兰屿所言,跟木涯早前汇报的大致吻合。
鸠兹之事被真正的徐县令捅到了西都州牧处,徐宴清被罚俸降职,却又被责令戴罪立功,协助新县令。
只是江煦泽没料到,平息鸠兹之乱的竟是颍川荀氏,这群人,手伸得未免太长,能平安回宛陵,已是万幸。
江兰屿偷偷掀开车帘一角,瞥见车后君绾玉的身影,又发现并非回诸府的路,疑惑道:“我们不回诸府吗?”
江煦泽道:“父亲催我们速回。”
“发生什么事了?”
江煦泽皱起眉头,有些古怪:“夫人没有告诉你吗?”
江兰屿一滞,面露窘迫:“母亲的信都是寄到诸府,今日我才到宛陵,还未有时间回去拿信……”
“是我忙糊涂了,”
江煦泽正色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清樾妹妹来了。”
江兰屿拿起另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瀛洲最富的三个都城,申都,东都和西都。
九牧世家林氏虽比不上六大世家之首的颍川世家,但在东都也有几百年的根基。
九牧世家现任家主林伯恩是由他姑母养大,姑侄两人感情非常深厚。
林伯恩的姑母是当时有名的才女,当年程爝初封大将军,圣上说了句“才女配将军”
便给从未谋面过的二人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