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沙戮天 第163章 归家团聚暖心扉 年关将近暗流涌

腊月的寒风在外郭城的军营上空呼啸，卷起零星雪沫，带着刺骨的凉意。贡品交割的初步流程虽已走完，但营地里依旧弥漫着一种压抑的肃穆。镇北军残部将士被安置在专门的营房内休养，人人带伤，神色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悲怆。烈风军的士兵们则默默地执行着警戒任务，眼神中带着对同袍的敬意与对北莽的愤慨。

凌峰办妥离营手续，与凌云霄道别后，便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归途。当他穿过森严的朱雀门，踏入内城地界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属于年关将近的喧嚣与暖意扑面而来，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崭新的桃符和福字贴在门楣上，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喜庆。售卖年货的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合着糕点、腊肉、糖瓜和炒货的香气。孩童们穿着崭新的棉袄，嬉笑着在人群中穿梭，手里拿着风车或糖人，偶尔响起的零星爆竹声，更是增添了节日的氛围。

这与北疆荒原的血腥厮杀、与外郭军营的铁血肃杀，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凌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将背后的“破浪·寒髓”用粗布裹紧，加快了脚步，向着永宁坊的方向行去。

他归心似箭。

脑海中全是小雀儿的身影。自己离开这近二十日，将她独自留在帝都，虽知她懂事，但心中那份牵挂与愧疚，却随着距离的拉近而愈发强烈。她有没有害怕？有没有受人欺负？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穿过几条愈发清静的巷陌，那座熟悉的青砖灰瓦小院，终于出现在了视线尽头。

院门紧闭着，但门楣上，赫然贴着一张略显歪斜、却红得耀眼的福字！在隔壁院落透出的灯笼光晕下，那抹红色如同冬日里的一簇火焰，瞬间温暖了凌峰的心房。他甚至可以想象，小雀儿踮着脚尖，小心翼翼贴上福字时的认真模样。

他站在巷口，望着那扇门，一路疾行带来的些许疲惫仿佛瞬间消散，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露出了这数月来最为放松和真切的笑容。

他快步上前，来到院门前，抬手，轻轻叩响了门环。

“咚咚咚。”

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院内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带着警惕、却又难掩稚气的询问声：“谁……谁呀？”

是雀儿的声音！凌峰心中一暖，连忙应道：“雀儿，是我，哥哥回来了！”

门内瞬间安静，紧接着，是门闩被迅速拉开的“哐当”声！

“吱呀——”

院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小雀儿那张写满了惊喜、激动与不敢置信的小脸，瞬间映入凌峰眼帘。她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藕荷色小袄（正是用上次宫廷赏赐的宫绢新做的），小脸因为奔跑和激动而红扑扑的，眼圈却在看到凌峰的瞬间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

“凌峰哥！”

小雀儿如同乳燕投林般，猛地扑进凌峰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小脸埋在他冰凉的胸膛前，声音带着哽咽，“你终于回来了！呜呜……我好想你……好担心你……”

感受着怀中妹妹微微颤抖的小身子和那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自己的衣襟，凌峰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软。他伸出大手，轻轻拍着小雀儿的后背，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和愧疚：“好了，好了，雀儿不哭，哥哥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是哥哥不好，让你担心了。”

他任由小雀儿哭了一会儿，宣泄着这些日子的担忧与恐惧，这才轻轻扶起她的肩膀，用粗糙的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仔细打量着她：“让哥哥看看，嗯，好像长高了一点？就是瘦了些，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小雀儿用力摇了摇头，破涕为笑，拉着凌峰的手就往院里拽：“没有瘦！我每天都吃很多的！凌峰哥，快进来，外面冷！”

兄妹二人进了院子，小雀儿立刻回身将院门仔细闩好。凌峰站在院中，目光扫过这熟悉的小院。院子里比他离开时更加整洁，角落那堆用作飞针靶子的木柴和树根，已然千疮百孔，碎裂的木柴被整齐地码放在一旁，显然是准备用作柴火。屋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萝卜条，给这冬日的小院增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正堂内，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光芒，驱散了屋外的寒意。炕桌上，还摊开放着一件缝制了一半的、看起来是男式的深蓝色棉袍，针线筐就放在旁边。

“凌峰哥，你快坐，炕上暖和！”小雀儿手脚麻利地将炕桌上的针线活收起来，又赶紧去给凌峰倒热水，“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热点吃的？锅里还有晚上剩的粟米粥和馍馍，我再给你煎个鸡蛋……”

看着小雀儿像只忙碌的小蜜蜂般围着自己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凌峰心中充满了暖意，连忙拉住她：“雀儿，别忙了，哥哥不饿。你先坐下，陪哥哥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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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瀚沙戮天请大家收藏：()瀚沙戮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拉着小雀儿在温暖的炕沿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满身的寒气，也熨帖了疲惫的心灵。

“雀儿，这些日子，你一个人在家，受苦了。”凌峰看着妹妹，语气充满了歉意，“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上次哥哥留的信，你看到了吧？”

小雀儿用力点头，小脸上露出了混合着后怕与自豪的神情：“看到了！凌峰哥，我……我遇到坏人了！”她将那日去西市鲁氏巧铺取飞针，回来时在小巷被几名地痞拦截，自己如何用旧银针惊退对方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说到紧张处，小手还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凌峰的胳膊。

凌峰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没想到，自己离开没多久，雀儿就遇到了这等危险！幸好她机警，而且飞针之术已然入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几个地痞……”凌峰声音带着冷意。

“后来就再没见过了！”小雀儿连忙道，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语气轻快了些，“哦，对了！凌峰哥，后来宫里少府寺的一位王执事来送赏赐，我跟他说了这事，他当时就很生气，说不会再有下次了！然后……就真的再没遇到过了！”

“王执事？赏赐？”凌峰微微一怔。

“嗯！”小雀儿兴奋起来，献宝似的从炕柜里取出那个装着“玄铁寒星针”的黑盒子，又拿出那枚沉甸甸的“听风令”，以及剩下的宫绢、贡棉、金锞子、银元宝等物，一股脑儿地堆在凌峰面前，“凌峰哥你看！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还有这个令牌，王执事说叫‘听风令’，可以去天鉴卫那些地方打听消息呢！”

凌峰看着眼前这堆价值不菲的赏赐，尤其是那枚刻着“讯”字的“听风令”，心中震动不已。他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还记得他这个小人物，而且在年关前送来如此丰厚的赏赐！这不仅仅是财物，更是一种姿态，一种认可！而那“听风令”，其价值更是难以估量，等于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帝都情报网络的大门！

“陛下隆恩……”凌峰喃喃道，心中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帝王，生出了一丝感激。这些赏赐，无疑解决了他们兄妹在帝都生活的燃眉之急，也让他对未来的处境，多了几分底气。

他拿起那枚“听风令”，入手温润，材质特殊，绝非寻常之物。他尝试将一丝内力探入，令牌毫无反应，显然需要特定的方法激活或者只能在指定地点使用。

“王执事还说，要是遇到难处，可以去永昌当铺找李朝奉。”小雀儿补充道。

凌峰点了点头，将“听风令”小心收好。这位王执事看似只是例行公事，但其话语中透露出的维护之意以及后续地痞的消失，都表明其能量不小，至少在这帝都底层，有着足够的影响力。这背后，或许有吕奉老将军，甚至石云虎将军的打点，也或许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雀儿，这些东西，你收好。”凌峰将金锞子和大部分银元宝推回给小雀儿，“这‘听风令’我先拿着，或许有用。这些布料棉花，正好给你多做几身新衣裳。”他指了指那件未完工的深蓝色棉袍，笑道，“这是给哥哥做的？”

小雀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不过我才刚刚开始弄……”

凌峰拿起那件棉袍，一针一线都缝得极为密实，可见用心，“哥哥很喜欢！等做好了，过年就穿它！”

小雀儿闻言，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兄妹二人又聊了许久。凌峰简略说了说北疆接应的情况，隐去了与凌云霄血脉感应的细节，只道镇北军损失惨重，贡品总算保住。小雀儿则详细说了自己如何练习《流星逐月针法》，如何用新得的“玄铁寒星针”将院中木柴打得千疮百孔，又如何学着做饭、打理家务。

听着妹妹的讲述，看着她明显比以前更加自信和沉稳的模样，凌峰心中既欣慰又酸楚。他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雀儿被迫迅速成长，学会了独立面对困难。

夜色渐深，炭盆里的火发出噼啪的轻响。

“对了，凌峰哥，”小雀儿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现在到底是腊月几号了？王执事来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句，说眼看就腊八了什么的……”

凌峰略一计算行程，点头道：“我们今日刚回帝都，今日应是腊月初七。明日，就是腊八了。”

“腊八了！”小雀儿眼睛一亮，“那我们要熬腊八粥！”

“好，明天哥哥跟你一起熬。”凌峰笑着应下，心中却是一动。腊八……按照惯例和之前刘铭透露的消息，闭关许久的皇帝陛下，恐怕就在这几日要出关了！

皇帝出关，首要之事自然是处理积压的政务。北疆镇北军遇袭、贡品受损（明面上）、接应成功等一系列事件，必然是首要议题之一。朝廷需要时间核查情况、商议对策、平衡各方利益，最终形成决议。而对包括他在内的有功人员的封赏，以及对镇北军残部的安置，恐怕要等到这些大事有了眉目之后，才会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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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瀚沙戮天请大家收藏：()瀚沙戮天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凌峰估计，至少要到腊月十号，甚至十二号之后，朝廷才会真正有闲暇来具体处理贡品细节（比如陛下亲自过目那批“暗度陈仓”先期抵达的真正重宝）以及相关人员的封赏事宜。而他自己这个“待职军官”，更是要排在后面。

想到这里，凌峰心中反而安定下来。这意味着，他至少有几天的安稳时间，可以好好陪陪雀儿，彻底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同时也仔细思考一下未来的道路，尤其是……关于凌家血脉的事情。

“雀儿，不早了，你先去睡吧。”凌峰摸了摸妹妹的头，“哥哥洗漱一下也休息了。明天腊八，我们好好过个节。”

“嗯！”小雀儿乖巧地点头，将赏赐的物品小心收好，又把那件未完工的棉袍抱在怀里，这才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的厢房。

凌峰独自坐在堂屋内，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不知谁家提前燃放的爆竹声，目光深邃。

皇帝即将出关，朝堂风起云涌。

身世之谜初现端倪，凌家血脉牵动心神。

帝都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

但无论如何，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回到了妹妹身边，回到了这个暂时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暂时压下。至少眼下，先过好这个腊八节，享受这难得的团聚与安宁。

至于未来的风雨，等它来时，再以手中之枪，破之！

他吹熄了油灯，屋内陷入黑暗，只有炭盆的余烬，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红光。

与此同时，在天元城最核心的皇城深处，一座守卫森严、铭刻着无数符文的地下密库之内。

几名身着紫袍、气息渊深的内侍监大太监，正恭敬地引领着一位同样穿着紫色常服、面容隐藏在阴影中、只露出一双仿佛能洞彻人心眸子的老者，站在几个打开的金属箱前。

箱内，并非凌峰所见过的“北冥寒铁”，而是另一种奇异的矿石。这些矿石通体呈暗银色，表面却仿佛镶嵌着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光点，散发出一种与天地元气隐隐共鸣的奇异波动。正是那批由镇北大元帅凌啸天亲自安排、通过隐秘路线提前送抵帝都的真正重宝——“星辰钢”原矿！

旁边另外几个玉盒中，则盛放着十株形态酷似人形、须发皆全、通体晶莹如冰雪的“雪参王”，每一株都散发着浓郁的生命精气。

那紫袍老者伸出干瘦的手指，轻轻拂过一块“星辰钢”原矿，感受着那奇异的波动，又瞥了一眼那十株“雪参王”，隐藏在阴影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东西不错，凌啸天那小子，总算没让陛下失望。”老者的声音沙哑而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清点入库，记录在案。待陛下出关，亲自呈报。”

“是，老祖宗。”几名大太监恭敬应声，小心翼翼地将箱盖合上，贴上封条。

紫袍老者转身，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密库的阴影中，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低语，在空旷的库房内回荡：

“北疆……要变天喽……这帝都，也该热闹热闹了……”

夜色深沉，腊月的寒风依旧在帝都上空呼啸，卷动着暗流，涌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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