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老槐树的树干裂着道半尺宽的口子,枯枝像断骨似的戳向天空,半树残叶黄得发脆,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守树的周奶奶跪在树根旁,手指抚过皲裂的树皮,那里嵌着片去年的干槐花:"这树光绪年就栽下了,我嫁过来时花开得能压弯枝桠,现在连蝉都不肯来了。"树根周围的土地硬得像石板,用锄头敲上去"当当"响,露在外面的根须发黑发僵,"去年暴雨冲垮了护根土,今年开春又遭了天牛,树心都空了半截。"
苏晴把检测仪贴在树干裂缝处,屏幕绿线断断续续,像即将熄灭的烛火,数值仅27%:"地脉能量顺着树洞和虫孔跑光了。你看这土壤板结得连渗水都难,根须吸收不到养分,树心的腐烂菌还在扩散。"她拨开表层土,底下的根系缠着层白碱,"这是盐碱化了,老法子说'碱锁根,树断魂',得先让土壤透透气。"
阿铠扛着锄头和竹筐过来,筐里装着松针和柳树皮:"周奶奶说老槐树要'三松'——土松、根松、气松。"他先在树冠投影区挖了圈半米深的复壮沟,沟底铺着碎瓦片当排水层,"这沟得顺着根系走向挖,不能伤主根。"周奶奶端来陶罐里的草木灰,撒在沟沿上:"我当家的以前都用槐叶腐殖土肥根,现在就剩这点草木灰了,能杀菌还能松土。"阿铠把松针和柳树皮混着碎木屑铺进沟里,"这些能让土壤透气,就像给树根开窗户。"
炎泽站在树洞里,指尖橙光顺着木质纹理游走:"树心温度得升到16度才能激活愈伤组织。"橙光流过的地方,腐烂的木质渐渐泛出潮气,苏晴的检测仪指针慢慢爬,到38%时,周奶奶突然指着树干:"快看!树汁!"众人抬头,只见裂缝里渗出透明的树液,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林砚跪在树根旁,星晶钥的白光像细流钻进土壤:"主根被板结土困住了。"白光所过之处,坚硬的泥土簌簌松动,露出密密麻麻的须根。他又将白光注入树干裂缝,那里突然传来"咔嗒"轻响,裂开的树皮竟微微合拢了些。"天牛幼虫在树干里打了隧道。"林砚用钥尖挑出条白胖的虫,周奶奶立刻撒上草木灰:"老法子说这灰能逼出树里的虫子。"
中途,周奶奶的孙子小槐挎着竹篮跑过来,篮子里装着刚采的鲜槐花和艾草:"娘说槐花泡水浇根能活土,艾草能驱虫。"他蹲在复壮沟边,把槐叶标本轻轻放在沟沿:"老师说这是羽状复叶,能做书签。"阿铠正在清理树瘤,被打磨的树瘤断面渗出淡红色汁液,小槐惊呼:"树在流血!"周奶奶笑着抹了点汁液擦在他手背上:"这是活脉汁,说明树醒了。"
等复壮沟填好,阿铠在树干裂缝处涂了层米汤调的石灰膏,周奶奶把槐叶腐殖土培在根部,再浇上槐花泡的水。林砚用星晶钥在树干上描了圈,树洞边缘竟长出层淡绿色的愈伤组织。苏晴的检测仪稳稳停在59%,树洞里的潮气混着草木清香漫出来,周奶奶掐了片新冒的嫩叶:"你看这叶尖带绿,有救了!"
村民们闻讯赶来,有人送来家里的腐叶土,有人搬来石板围在树根周围当护栏。李婶捧着陶罐说:"明年开春我来摘槐花蜜,还像以前那样抹在树干上。"周奶奶却摘下枝头仅有的串槐花,泡在清水里递给林砚:"尝尝?这是树给咱们的回信。"
苏晴掏出纪念册,把小槐给的槐叶标本和复壮沟的土壤样本夹进去,旁边压着片刚掉落的新叶,和之前的画石、蓝布片排在一起,纪念册里顿时飘着淡淡的槐香。阿铠则收了块打磨过的树瘤木屑,上面还沾着点树汁,用纸包好放进盾夹层,和井栏碎石、碾轴木屑摆成一排:"这木屑吸了百年地脉,能养生机。"
夕阳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周奶奶新酿的槐花蜜放在树根石台上,蜜里泡着今年最后一串槐花。苏晴的检测仪突然闪起浅紫提示,屏幕映出老戏台的轮廓:"村南老戏台的木柱朽了,台板一踩就晃,怕是地脉能量没通到地基,潮气蚀了木头。"
林砚站起身,指尖还沾着槐花蜜的甜香,星晶钥的白光里飘着细小的槐花瓣:"也好,去看看老戏台怎么'立文脉'。"
离开老槐树时,周奶奶塞给他们每人一小瓶槐花蜜:"这蜜沾了地脉,能润喉。"小槐追在后面,举着装满槐花的竹篮:"明年花开时来摘!我教你们辨哪朵最甜!"
老槐树的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摇晃,新渗出的树汁在树皮上凝成琥珀色的珠,顺着裂缝往下淌,像在书写给大地的回信。槐花的清香飘向村南,那里的老戏台正等着他们,续上百年的戏脉。
下一站,老戏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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