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谁攥住了煤矿,就好比握住了打开财富之门的金钥匙,想不富都难。
可这看似烈火烹油的行业繁荣背后,却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黑暗,更浸透着无数矿工的血泪。
尤其是那些小煤矿的老板,为了压低成本、牟取暴利,简直把矿工的性命当草芥。违法开采的现象遍地都是,煤矿安全事故自然成了家常便饭。
可这些老板背后个个都有门路,一旦出了岔子,无非是拿出些钱打发受害者家属,再托关系上下打点一番,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风头刚过,矿井里的机器便又轰隆隆转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达康盯着手中那份去年全县煤矿安全生产死亡人数统计表,十三这个数字让他忍不住嗤笑一声,其中的水分,怕是能淹没半座矿山。
可他心里也明镜似的,这在当下实在寻常。一来,地方上的干部怕担责任,怕上面追责,出事了多半会想方设法瞒报谎报,篡改死亡数字的事早已不是新鲜事;
二来,煤矿真出了人命,煤老板们总会第一时间找到家属,用钱堵上嘴。如此一来,就算有关部门收到风声来查,也往往因没了实证,只能草草收场。
要说上面的领导对此毫不知情?那定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谁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毕竟这年头,GDP是硬通货,只要地方经济能搞上去,其他的似乎都成了可以往后放的小事。
可李达康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繁荣背后藏着多大的风险。
那些既无资质又缺监管的煤矿,就像一个个埋在地下的火药桶,引线不知何时就会被点燃。
真要是哪天出了大规模矿难,坍塌的矿井下埋了几十上百号人,那绝对是震动全国的大事。
到时候,当地主官首当其冲,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所以说,眼下这看似红火的景象,不过是层一捅就破的窗户纸,是实打实的虚假繁荣。
当然,李达康也深知,要整治这些煤矿绝非易事。
往下看,全县几十万人的生计都系在煤矿上,这是他们养家糊口的根本。一旦断了这条活路,引发的连锁反应不堪设想;
往上看,倘若因整治让全县GDP下滑,进而拉低全市的排名、影响财政收入,上面的领导定然会给他施加不小的压力。
所以眼下最关键的,是先彻底摸清全县煤矿的真实底细,然后真正攥住乌金县的话语权。
唯有如此,才有底气推动煤矿整治,让乌金县摆脱黑尘笼罩,重归碧水蓝天。
李达康的目光落在那份空白签名处的整治方案上。
关安县的茶叶是慢功夫,得一点点种,一遍遍炒;但乌金县的煤矿不一样,每分每秒都可能藏着风险,他没那么多时间循序渐进。
李达康翻开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摸清煤矿底数,区分合规与违规,重点突破安全隐患。”
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窗外的黑烟还在飘,但李达康知道,总得有人来捅破这层笼罩在乌金县上空的阴霾。
……
傍晚六点,县委大楼里的人渐渐走空,走廊里只剩下保洁员拖地的声音。
李达康正对着地图标注煤矿分布,忽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
门被推开,常务副县长马国梁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黑色布袋,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李书记,还在忙?”
李达康放下笔起身:“国梁县长来了,快坐。”他确实有些意外,这位常务副县长下午在会议室里话不多,此刻却主动找上门来。
马国梁在沙发上坐下,将布袋放在茶几旁,笑道:“看您办公室灯还亮着,猜您肯定没顾上吃饭。我家那口子下午包了点饺子,想着给您送点过来,尝尝家常味。”
布袋打开,里面是个保温饭盒,揭开盖子,热气腾腾的韭菜鸡蛋馅饺子冒着香气。
李达康心里一动,这哪里是送饺子,分明是借着由头来搭话。
“这太客气了,还让嫂子费心。”
李达康示意他坐下:“正好我也饿了,那就却之不恭了。”
马国梁看着他坦然接过筷子,眼底闪过一丝欣喜:“李书记刚到任,估计还没找到吃饭的地方吧。乌金县看着热闹,可像样的家常菜馆不多,倒是煤老板开的大酒店不少。”
这话里带着点弦外之音,李达康夹起一个饺子,慢慢嚼着:“听国梁县长这话,对县里的情况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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