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益和孙成在驿馆内的密谈,自以为隐秘,却不知每一个字,都已被伪装成驿卒、仆役的天罗外围成员,通过墙壁夹层内特制的铜管传声装置,清晰地记录并迅速汇总到了夜枭手中。
当夜,睿城王府密室。
“……他们果然将突破口选在了‘与草原部落贸易’及‘镇海城建港’两事上。”夜枭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毫无波澜,“已拟定正式公文,明日便会递交赵将军,要求调阅全部相关账目及物料来源凭证。尤其对镇海城,孙成似乎特别关注,其言语中多次提及‘水师’、‘僭越’、‘不明物料’等词。”
赵千钧冷笑一声:“不出王爷所料。账目做得好,他们无处下口,便想从这些‘逾制’和‘模糊’处做文章。与草原贸易,可扣‘交通外藩’;自建水师、营建海港,更是‘擅开边衅’、‘图谋不轨’的大帽子。”
沈万三皱眉道:“与草原互市账目倒还清晰,皆有市易司正规记录,税赋一分不少,交易物也多为民用,纵有铁器交易,亦有朝廷早期许可(虽已过期,但可辩称边境所需)。只是镇海城那边……许多木材、铜料、硫磺,皆从海路秘密购入,来源复杂,若被他们咬住‘私购禁运物资’,确有些麻烦。”
陈沧澜坐在下首,闻言脸色一沉:“镇海城乃军机重地,一钉一木皆关乎水师根本,岂能容外人随意查探?王爷,末将以为,此二人居心叵测,不若……”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若怎样?拒之门外?还是让他们‘意外’消失?”刘睿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那便是授人以柄,坐实了‘心虚’、‘有鬼’。朝廷正愁找不到发难的借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他们想看,那便让他们看。只是,看什么,怎么看,何时看,由我们决定。”
水镜先生捻须微笑:“王爷之意,可是‘将计就计’?既然他们认定我们在此二事上有‘蹊跷’,那便让他们看到一些‘蹊跷’,只不过,是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蹊跷’。”
“正是。”刘睿颔首,“沈万三,你即刻准备两套账目。一套,是与草原贸易及镇海城营建的‘明账’,条目清晰,但关键物料来源、数量、价格,可做‘技术性’模糊或‘合理’误差,留出些许可供质疑又无伤大雅的‘缝隙’。另一套,则是‘暗账’,记录真实情况,务必严密保管。”
沈万三立刻领会:“属下明白。明账留隙,既满足其核查之欲,又让其觉得抓住了把柄,实则无关痛痒。暗账存真,以备万一。”
“赵千钧,”刘睿转向他,“安排孙成‘查验’镇海城。路线、时间、接触人员,皆由我们控制。让他看到修缮中的旧船(俘获船只),看到忙碌但有序的普通船厂区域,看到那些公开的、无碍的物料堆场。至于‘镇海号’、‘靖海级’新舰建造区、武器试验场、核心船坞、以及‘海燕子’联络点等真正机密所在,必须严密隔绝,理由便是‘王爷严令,军事重地,擅入者格杀勿论’。态度可以强硬,规矩必须明确。”
“末将领命!”赵千钧点头,“只是,孙成此人顽固挑剔,若强硬拒绝,恐其不满,回去后胡言乱语……”
“那就给他一点‘意外’的收获。”刘睿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他不是想知道我们水师虚实吗?安排一场‘偶然’的演练,让他远远看到几艘‘破浪’哨船在海上的速度与灵活性即可。再让一两个‘酒后失言’的低级军官或船匠,‘不小心’透露些‘镇海号’龙骨受损、维修缓慢,‘新募水手不堪用’、‘火药受潮’之类的‘烦恼’。记住,要‘偶然’,要‘不经意’。”
陈沧澜眼睛一亮:“王爷高明!示敌以弱,骄敌之心!让他们以为我水师不过如此,外强中干!”
水镜先生补充道:“还需留意钱益。此人精于算计,或会从账目‘缝隙’中深挖。可令账房在应答时,故意表现出些许‘慌乱’或‘解释不清’,让其自以为得计。同时,可通过其他渠道,向其‘无意’透露,北疆近日因筹备核查,内部忙于账目整理、物资清点,乃至部分边境巡防略有松懈等‘内部消息’。”
夜枭此时开口道:“王爷,还有一事。孙成昨日以‘体察民情’为由,曾微服离开驿馆,在睿城东市茶楼独自坐了近一个时辰。其间,与一个来自莱州府的茶商有过短暂交谈。已查明,那茶商与登莱兵备副使周奎的一名远房亲戚有生意往来。他们交谈内容不明,但孙成回归驿馆后,对镇海城的兴趣明显大增。”
刘睿眼神一凝:“莱州府……周奎。看来,老二的手,伸得比我们想的还要长,还要具体。孙成恐怕不仅带着核查的差事,还负有为周奎,或者说为二皇子,打探镇海城虚实的任务。甚至可能,存了与海盗残余势力建立联络渠道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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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签到北疆,开局召唤霍去病请大家收藏:()签到北疆,开局召唤霍去病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沉吟片刻:“夜枭,加强对孙成及其随行人员的监控,尤其是他与外界的一切接触。那个莱州茶商,盯紧,查清其所有背景与往来关系。若其真有异动,或试图与海盗联络……”他没有说完,但眼中的寒意说明了一切。
“是!”
“另外,”刘睿看向水镜先生,“先生,我们之前布置的‘诱饵’,通过二皇子暗桩传递给海盗的关于我水师‘虚弱’的情报,效果如何?”
水镜先生回道:“据‘海燕子’及天罗反馈,已有零星海盗船只开始在镇海城外围更远处海域出没,似在观察试探。五岛列岛方向,倭寇残部与‘浪里蛟’刘香老等势力接触频繁,但尚未有大规模集结迹象。‘诱饵’已放出,鱼是否咬钩,还需时日,且看孙成此行,能否再添一把火。”
刘睿点点头:“甚好。那便让孙成这把‘火’,烧得更旺些。让他带着‘北疆水师不过如此,且内部忙于应付核查、防备松懈’的印象回去,无论是上报朝廷,还是‘无意’间透露给某些人,都对我们有利。”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次日,孙成果然正式递交公文,要求调阅与草原贸易及镇海城营建的全部账目与凭证,并申请前往镇海城实地查验。
赵千钧“爽快”地答应了调阅账目的请求,将由沈万三负责接洽。对于前往镇海城,则面露“难色”,表示镇海城乃军事要地,需请示王爷并做周密安排,请孙成稍候数日。
孙成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既是军机重地,下官自当遵从规矩。只是职责所在,还望赵将军尽快安排,莫要延误朝廷公事。”
三日后,在“经过严格审批与安保部署”后,孙成在一队北疆骑兵的“护送”下,得以成行前往镇海城。沿途关卡森严,路线固定,所见无非是寻常边防与屯田景象。抵达镇海城后,他更是被限制在划定区域内活动,只能远远看到港口内停泊的一些船只(多是俘获修补的旧船和部分“破浪”哨船),以及外围忙碌的工地。当他提出要靠近新建船坞或登上船只查看时,都被守卫以“王爷严令,禁区勿入”为由坚决拒绝。
孙成又惊又怒,却也无计可施。然而,就在他心中咒骂北疆跋扈、准备无功而返时,一次“偶然”的安排,让他“远远目睹”了三艘“破浪”哨船在海上的例行巡航与转向演练。那速度,那灵活,确实令他心中一震。但随后,在码头一处茶棚歇脚时,他“无意”中听到两名似乎是刚下船的、浑身汗湿、面带倦容的水手(实为天罗人员假扮)的抱怨:
“……唉,累死老子了,天天就是擦船板,修帆索,‘镇海号’那么大个窟窿,也不知道啥时候能修好……”
“少说两句吧,听说南边来的官儿正查账呢,火药受潮的事儿可别漏出去……”
“怕啥,咱们水师就这几条破船能看,新来的连帆都升不利索……”
孙成竖着耳朵,将只言片语记在心里,尤其是“镇海号大窟窿”、“火药受潮”、“新兵不堪用”这几个关键词。他心中顿时泛起一种混合着失望(北疆水师似乎没那么神)与兴奋(抓住了把柄)的复杂情绪。
数日后,孙成带着满腹的“见闻”与“疑惑”,以及钱益在账目上找到的一些“不合规之处”与“模糊地带”,离开了睿城,踏上返京复命之路。他自以为不虚此行,掌握了北疆“逾制”、“虚耗”、“外强中干”的证据,却不知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乃至自以为发现的“破绽”,早已被精心编织在一张更大的网中。
他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关于“北疆忙于应付核查,水师新舰受损,训练松懈,边防空虚”的“内部消息”,正通过几条隐秘的渠道,悄然流向南方沿海某些与海盗有染的灰色人物耳中,并最终汇聚向五岛列岛方向。
暗流之下的交易,从来不止一方。孙成以为自己在探查北疆,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北疆棋盘上,一枚被反向利用的棋子。
真正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核查风波掩盖下,于远方的海面上,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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