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客还没到,永昶的大舅褚亚青却早到了,跟他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王校长。王校长进门就抱怨永昶,说你大舅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小子,行啊,头胎就是一对仿生,该不会生了一对小先生吧,说完话锋一转,开始抱怨永昶,咋地,送朱门也不吱一声,怕我掏不起礼钱还是咋地,该不是想把我这个媒人甩掉吧?是不是媳妇娶进门,孩子也生了,用不着这个媒人了了?
永昶只好笑着脸解释,不是不请,而是想等回敏河的时候请,好好的请,大请,在鸿运楼请。
王校长大手一挥,别给我整那些里个啷,回敏河请是敏河请,今天请是今天请,我不管,反正我跟着褚大户来了,不会没有我的座位吧,没有也不怕,给我拿俩鸡蛋,我去磨道蹲着吃就行。
永昶的大舅妈笑着给永昶解围,瞧你大校长说得,俺外甥可不是那样的人,谁不请也得请你王校长不是,要是没有你这个大媒人,永昶还不是光棍一条,你说是不是永昶,说着给永昶使眼色,永昶赶紧给你王叔倒茶,又对王校长说,今天的上席非你莫属,你大样的坐着,我让永昶给你端酒。王校长摆摆手,上席咱不要求,今天的上席得娘家人坐,把席口我都不嫌,谁让我跟着褚大户来的,褚大户让我坐哪我做哪,只要有我的酒喝,哪都无所谓,最后给我挒俩红鸡蛋吃就行,人说吃红鸡蛋不腰疼,我要吃四个,更不腰疼,哈哈,我这第一次做媒,就做成了,还生了一对仿生,你说我这媒做得咋样?他问褚亚青。
褚亚青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皮不抬地说,你继续当,说不定比你当校长都划算,天天有酒喝,顿顿有鸡蛋吃,多好。
王校长哈哈大笑,我还是当我的校长稳当,媒人这事可不靠谱,我可不敢妄妄这事,永昶这媒可是十年九不遇,可遇不可求,你说是不永昶?
永昶笑了笑,有大舅在,他基本上不怎么说话,明显的是王校长跟大舅逗乐子,没必要掺合,王校长所谓的让他表态不过是个应景,当不得真。
还未到开席时间,院子里满满腾腾的大人小孩,永昶不停地接待着上门道喜的亲戚邻居,笑得脸都僵硬了。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永昶抹着脸上的汗水,不由得佩服母亲的好人缘。当母亲提出要喝全庄的时候,永昶颇为吃惊。他知道,送朱门不比娶亲的来往大,娶亲可以喝全庄,本身苗家庄也有这个传统,送朱门就不一样了,多则三桌五桌,少则一桌两桌,在他近二十年的人生里,他还没见过谁送朱门喝过全庄,哪怕村里有名的几个富户。永昶不担心喝全庄的花销,倒是担心话说出去没人来。永昶没有想到,早饭后没多久,村里的大娘婶子嫂子们或多或少拎着篮子,挎着箢子,个个收拾得干干净净赶集一样进了家门,放下东西后又齐齐奔向后院,去看他们稀奇的龙凤胎去了。
后院的里屋床上,梅兰头上包着崭新的一条红头巾,笃定地坐在床上,矜持地接受着一波又一波的亲朋的恭喜和夸赞。一胎生了俩,又是一男一女,这样的运气放在整个山南都极其少见,周遭的青石,以及不远的敏河,还未听说有谁一下子生了一男一女的龙凤胎。本来梅兰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生孩子么,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呢,自己不过是凑巧运气好,一次做了别人两次才做的事罢了,可婆婆不这样看,村里的男男女女不这么看,尤其是那些年老的妇人,简直把梅兰夸成了一包花,弄得梅兰不好意思起来,她实在想不透,这些目不识丁,一天学堂都没进过的妇人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词,用词之丰富,意境之辽阔,有的连她这个女先生都没听说过。晚上说给永昶听,永昶笑说,可不能小看他们,方言土语咱肯定比不过他们,你还没见过那些骂大会的呢,什么能话巧话蹊跷话都来了,有的你都听不懂,反正我是不行,念再多的书也没用,书上没有。
苗褚氏早在梅兰住进医院前就敲定了一个奶妈子,托嫂子从敏河找的,管吃管住一个月十块大洋。许多人听闻苗褚氏给未出世的孙子找了个奶妈子,一个月十块大洋,不禁都暗暗咂舌,说苗家有钱烧的,这个苗褚氏也真舍得花钱,要知道十块大洋顶一个长工的收入了。一些受过婆婆气的小媳妇更是羡慕不已,坐月子时别说给请奶妈子了,没出月子被婆婆叫出去下地干活的也不少见。苗褚氏当然不知道外界的评价,她请奶妈子全是因为她觉得有必要,她就一个想法,不饿着她的大孙子的同时还能减轻儿媳妇的负担,这就是她请奶妈子的唯一初衷,至于别人所说的全是为了显摆,苗褚氏可没那个想法,日子都是自己过得,不是给别人看的,家里条件允许,找一个奶妈子在她看来天经地义,无可厚非,更何况家里各个方面的收入,足以令她不为金钱发愁。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当初被许多人诟病的苗家的铺张浪费因为梅兰意外地生了一对双胞胎之后变成了苗褚氏的先见之明。事实上,若没有奶妈子的添补,梅兰还真的没法保证两个孩子的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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