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璟站在镇国公府书房的窗边,负手而立。窗外是暮春的庭院,繁花似锦,绿意盎然,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穿透这派祥和,落在了京城无形的权力棋盘之上。
他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扳指,这是那夜他离开瀞芷院时,沈清弦塞给他的。她说不出话,只是用那双含着泪光却又无比坚定的眸子望着他,将这枚看似普通的扳指放入他掌心。冰凉的触感,却仿佛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和全部的寄托。
“赵衡……”陆璟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一股冰冷的杀意稍纵即逝。那夜沈清弦以“预知梦”为掩饰的泣诉,字字血泪,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他心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他无法想象,那个在屏风后与他侃侃而谈、智慧卓绝的“颜先生”,那个在月色下眸光潋滟、让他心动的女子,前世竟遭受了那般非人的折磨。
护她周全,已不仅仅是因为情愫,更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使命与愤怒。
“世子。”心腹随从陆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低沉而恭敬。
“进。”
陆青推门而入,身形利落,将几页写满密报的纸张双手呈上:“世子,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城西赌坊的欠条副本、杨柳胡同那处外宅的邻里证词、还有……百花楼那件事苦主老母的画押供词,都齐了。”
陆璟接过,目光迅速扫过。纸上的字句,勾勒出一个纵情声色、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的纨绔形象。尤其是百花楼事件,赵衡因争风吃醋,竟将一名寒窗苦读的秀才打得呕血重伤,几乎残废,事后相府只用了区区二百两银子便强行压下,逼得那家人背井离乡。
“人证都安置好了?”陆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都已安排在稳妥之处,有我们的人守着,万无一失。”
“很好。”陆璟将密报放在书桌上,指尖点了点,“这些东西,暂时不必呈送御前。”
陆青略有疑惑:“世子的意思是?”
“直接呈送,力道虽足,却显得刻意,容易让陛下觉得是党争攻讦。”陆璟转身,目光深邃,“有时候,刀子要藏在软绳里,风声要起于青萍之末。你先下去,按计划进行第一步。”
“是。”陆青虽不完全明白,但对世子的决策从不质疑,躬身退下。
陆璟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却没有磨墨。他在脑海中细细推演。丞相在朝中经营多年,树大根深,仅凭这些“罪证”就想彻底扳倒他,并不现实。皇帝即便动怒,也需权衡朝局。他的目的,从来不是一举击垮相府,而是精准地废掉赵衡与沈清弦的这桩婚约。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有时候,舆论的力量,比直接的弹劾更为可怕,也更让人无从防御。
永宁侯府,瀞芷院。
禁足的日子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沈清弦坐在窗前,看着庭院上方四四方方的天空,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困在华丽的牢笼里。
那夜陆璟的到来,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光,给了她无穷的勇气和希望。他知道了她的秘密,没有视她为妖孽,反而许下了郑重的承诺。那一刻,她冰封的心湖,终于照进了真实的暖阳。
然而,希望之后的等待,却更加磨人。父母每日都会轮流前来,语气从最初的严厉斥责,到后来的苦口婆心,再到如今隐隐带着的无奈与施压。
“弦儿,你可知那日你冲动之下,得罪的是当朝丞相!若不是为父与你母亲竭力周旋,我侯府危矣!”永宁侯沈弘痛心疾首。
“孩子,母亲知道你不愿,可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那赵公子……或许只是年少轻狂,成了亲自然会收心……”永宁侯夫人试图软化她。
年少轻狂?收心?
沈清弦几乎要冷笑出声。前世血淋淋的教训告诉她,狗改不了吃屎!赵衡的“狂”,是刻在骨子里的恶,只会随着时间变本加厉!
但她不能反驳,只能垂眸沉默,用最消极也最坚决的态度,表达着自己的不合作。她所有的希望,都系于宫墙之外,系于那个与她有了共同秘密的“陆公子”身上。
“小姐,”春桃悄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低声道,“张嬷嬷托人递话进来了!”
沈清弦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光彩:“快说!”
“嬷嬷说,外面……起风了。”春桃的声音更低了,几乎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沈清弦耳中。
起风了!
这是她与陆璟约定的暗号!代表计划已经启动,舆论的刀子,已经悄无声息地出鞘!
沈清弦的心脏怦怦直跳,一股混合着紧张、期待与复仇快意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紧紧攥住衣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知道了。告诉嬷嬷,一切小心。”
“是。”春桃应声,又补充道,“嬷嬷还说,让小姐安心,风……会越来越大的。”
沈清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四方的天空。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是禁锢,而是即将被风卷动的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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