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道 第121章 天地无极

秦戈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他还想梦回那个华严派的房间，可事与愿违，他睡得很沉，但没有梦。

室内的灯光昏暗如豆，张满仓坐在一旁打着盹。秦戈努力地回想着梦中的情景，再见佳人时的那一刻，美好如斯，可她的面容却在记忆中慢慢模糊，只剩下那深情而欲语还休的眼神。

秦戈想继续入睡，人却越来越清醒。他悄悄地下床，轻轻推门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亲卫队长见秦戈出来，先是一愣，随即想行礼，被秦戈摆手制止。

这是一个供将领居住的小院子，秦戈站在庭院中，抬头望着冬日的月亮。月辉清冷而明亮，恍若那日祝融峰上初升的朝阳。梦中的寂寞和悲凉又一次笼罩了他的全身，一行清泪无声地滑落下脸颊。

婆娑的树影凌乱而又琐碎，就像秦戈此时的心情。“吱呀”，张满仓推开房门，激动地道：“小戈子，你醒了。”

秦戈点了点头，并未转身。忽然他伸手一抓，屋内的斫道剑破鞘而至，秦戈挥剑凌空一斩，剑尖爆发出炽烈的光芒，一棵两人抱粗大的槐树被劈为两段，围墙上留下深深的剑痕。尖厉的剑啸声和槐树的倒地声惊起了附近的暗卫，这是张满仓为保护秦戈安排的。战场上都能对自己人下手，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世上还有很多亲人，日子还得过下去。秦戈收拾好心情，极力回忆着梦中的感悟。刚才挥出的一剑稍微减轻了他心中的苦闷。

接下来的十多天，秦戈闭门不出，除了张满仓定时送去食物和淡水，谁也不见。此时魏国的西北部大战打得如火如荼，秦戈充耳不闻。

高念、彭杨等人多次来探望，秦戈以“闭关悟道”为由婉拒。直到魏军拿下甘州，直逼肃州之时，秦戈才破关而出。

他已将三十二招《无极剑法》全部破解，并融会贯通。秦戈更进一步，将三十二招中所有的核心意念凝成一招，取名为“天地无极，乾坤一剑”。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不若守中”，“道法自然，心无滞碍”……原来《抱朴诀》中觉得艰深晦涩的总纲，在梦中秦戈都有所体悟。经过这十几天的闭关，秦戈终于初步窥到了《抱朴经》的真正奥秘。

此时的凉州只剩下金戈营和陌刀营以及余又恩部驻守，其余人都跟随高念前往攻打肃州去了。

秦戈与余又恩的第一次会面，便觉得他狡黠的眼神和圆滑的处世似曾相识，又想起徐守业给他的两封未拆开的信，于是心中有了猜测。

“余将军，多谢上次施以援手。”秦戈忽然对正在喝茶的余又恩道。

“噗”，余又恩将刚喝进嘴里的茶吐了出来，惊愕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很简单，能参加那次机密会议而又与虎威军没有嫌隙的，不超过一手之数。”秦戈道：“最关键的，是您与我的一位故人神情太过相似。”

“哈哈哈，你是说守业那小子吧。哎，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余又恩没有遮掩，爽快地承认了。

一旁的张满仓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猥琐，胆小且懦弱的秦州东门守将，竟然是那个救过他们一命的神秘人，看来人不可貌相啊。

“多谢余将军的一信之恩。”秦戈起身深深一躬，张满仓忙跟着行礼。

“无需如此。”余又恩道：“当年徐大人对余某也是有救命之恩的。些微小事，还报不了当年徐大人对我之万一。”

“知恩图报，真君子也。无论如何，虎威军一万多名将士，还是要承余将军的恩情的。”秦戈神情肃穆道。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是留在凉州还是……”余又恩问道。

“听说莫合蛮还在肃州。”秦戈道：“我想独自前往肃州，将事情做个了结。”

“独自？你想撇下我，门都没有。”张满仓气鼓鼓地道。当初高念让他随大军一起去肃州，他抗命留下来陪伴秦戈，现在秦戈居然想撇下他？

秦戈心中一阵温暖，道：“那行，咱两兄弟一起去肃州，杀他个天昏地暗。”

“那就祝两位旗开得胜，平安顺遂吧。”余又恩以茶代酒，敬了秦戈、张满仓一杯。

金戈营和陌刀营任命了新校尉，都是与秦戈和张满仓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拼过命的老伙计，虽然晋升为校尉，但依然还是以秦、张二人马首是瞻。

“小戈子，你的修为又精进了？”秦戈出关的当天晚上，张满仓就忍不住问道。秦戈点了点头。

“是不是进阶九品大宗师了？”张满仓满怀期待地继续问道。

“那倒没有。”秦戈道：“不过如今再遇到擎云、莫合蛮、段高峰之流，应该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了吧。”秦戈此话还是有些谦虚，虽然“天地无极，乾坤一剑”还有些瓶颈，不过用来对付擎云这些人还是绝对有把握的。

“那岂不是除了何三忧那些九品大宗师，你就天下无敌了？”张满仓兴奋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斫道请大家收藏：()斫道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天下武林，卧虎藏龙，谁又敢说天下第一？”秦戈有些意味索然：“况且，就算是天下第一人，那又如何？”虽然已经是八品巅峰境界，秦戈却没有多少欣喜之情，何三忧、无源子道长、刘公公等九品大宗师又如何？谁又能过得随心所欲呢？

翌日天未亮，秦戈和张满仓便带着几十个亲兵往肃州而去。张满仓还黑着脸喝退了两个非要跟着来的校尉，说凉州不能有失。

当他们抵达肃州时，魏军也才刚刚完成包围。见到秦戈他们，高念、彭杨、郭有乾、顾非等人都十分兴奋，既为了他能伤势痊愈复出，也为了他的到来对突厥军的震慑。

如今秦戈在两军中有个“突厥克星”的绰号，突厥人几次重大的谋划，貌似都是被秦戈识破并大败亏输的。

凑巧的是，秦戈到达的第二天，朝廷的圣旨便紧随而来，依然是万公公传旨：高念加封为子爵，班亘、彭杨、郭有乾等都官升两级；最得意的非公孙峁莫属，不仅虎啸营升格为虎啸军，兵马数量增加到一万五千余，还连升三级，成为虎啸军的主将。

有得意的自然有失意的，秦戈因为坚持打开凉州城门放百姓入城，造成了四千多魏军将士的伤亡，被扣罚三月薪俸，留职查看，以观后效。顾非、张满仓也受到连累，除了未罚俸外，其余并无赏赐。

众人纷纷为秦戈鸣不平，只有他自己处之泰然，毫不在意。如果说公孙家的宫中贵人没有推波助澜，连小孩子都不会相信，可秦戈知道，其中最大的推手，肯定是太子殿下。没将他降职，多半还是徐守业在中间起了作用。

灵武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擎云炼制的丹药毒素正侵蚀着他的身体机能。徐守业敬献的良药虽然延缓了病情的恶化，但灵武帝的日常起居都逐渐不能自理。万公公在与班亘、公孙般华等人闲聊时，透露出一些隐晦的信息。

班亘、公孙般华等人忧虑不已，如果太子继位，瑛贵妃肯定会失势，他们这些人就少了宫中最大的助力。

虎威军也不见得会有好处，虽然虎威军是太子一手创建的。太子对秦戈的成见众所周知，特别是还有一个徐文汐夹在其中。陈浒一旦登基，虎威军所有将领都被换掉都有可能。

送走了万公公，高念立即召开了军事会议，商讨攻打肃州的具体事宜。众将领纷纷要求自己作为先锋，魏军将士气势如虹，突厥军则恰好相反，颓靡不振。谁都认为只要开始攻城，突厥蛮子必定会像甘州、敦煌一样溃不成军。

秦戈躲在一个角落，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高念还以为他在为罚俸之事生闷气，于是特意点到他，道：“秦将军，你有何高见。”

秦戈沉吟了一会后道：“攻打肃州，不如直捣黄龙。蒙古各部已搁置隔阂，凝聚在察哈尔部周围，与突厥在草原上大战了几回合，互有胜负。西域各国也纷纷倒戈，驱逐了突厥的使者，现如今正是落井下石的好时机。如果此刻我们再派出三万，不，五万大军，直扑突厥的老巢，摩赫、莫合蛮他们还能沉得住气吗？”

众人都被秦戈的大胆想法所震惊，心中都暗自盘算着此计的可行性。

“北方草原极为辽阔，要辨别方向十分困难。且路途遥远，粮草供给不易，蒙古察哈尔部的心思也不明朗，如此贸然进击，恐怕后果难料。”班亘皱着眉头道。

“当年霍去病率八百勇士，以战养战，驰骋草原几千里，所向披靡。如今我等数万将士，难道还能畏惧不前？”秦戈淡然道：“先去信察哈尔部首领，言明我等前去的原因，如果他们接受，就让他们派向导过来。如果他们不接受，呵呵，我等可以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

“末将觉得秦将军此言有理，霍某愿为前锋。”对霍去病崇拜得五体投地的霍无疾立即站出来表态。

“如果摩赫、莫合蛮这五万大军随后跟来，与草原突厥蛮子对我们进行夹击该如何应对？”公孙般华质疑道。

“呵呵，如此更好。”秦戈道：“兵不血刃拿下肃州，还可在半路设伏袭击摩赫、莫合蛮，一举两得。”

众人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原来商讨攻打肃州的会议，很快变成了千里突进、袭击突厥老巢的具体部署。

高念更是提出，不如兵分两路，一路往北，直指突厥老巢；一路向西，夺回兴庆府，威慑西域各国，让其为前期的助纣为虐付出代价。

众将领很快通过了此决议，高念当即下令再从后方调来两万人，包括金戈营和陌刀营。两路各五万大军，齐头并进。

接下来的数日魏军围而不攻，摩赫、莫合蛮迷惑不解，派出游哨四处侦查。几日后又有两万魏军汇聚到肃州城下，摩赫、莫合蛮以为攻城战即将展开，不料第二日清晨，城外的魏军大营竟完全消失。游哨回报，魏军兵分两路，一路向北，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摩赫、莫合蛮以为这是魏军的计策，不敢妄动。可两日后游哨报告，魏军已经接近北方草原，他们才得知魏军这是来真的，想要去突袭他们的老巢。经过一番商议后，摩赫、莫合蛮都觉得与其守着这价值不大的肃州，不如回援伊力可汗。

计议已定，摩赫、莫合蛮当天就领军轻装而行，只带了十余日的干粮，往北而去。

喜欢斫道请大家收藏：()斫道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