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暗黑世界 第160章 毁灭的化身（下）

空气在哀嚎。

不是比喻。是物理意义上的、物质分子结构被过于庞大的邪恶能量碾压撕扯时发出的、人类听觉无法捕捉却能被灵魂直接感知的尖锐悲鸣。整个废弃的跨江大桥区域，已彻底沦为巴尔的领域——一片蠕动的、活着的绝望泥沼。

暗红色的天幕低垂，仿佛随时会滴下脓血。龟裂的水泥地面缝隙里，钻出无数细小的、不断开合的惨白眼球，它们齐刷刷地转动，聚焦于场中唯一还在挣扎的两个存在——陈星云，以及悬浮于半空、周身缭绕着亵渎符文的柳曼妮。

陈星云半跪在地，【裂魂】短剑插在身前，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暗影猎豹的虚影早已被无处不在的毁灭气息碾碎，【魔影斗篷】的效果在巴尔那无处不在的、如同实质的恶意下，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般迅速蒸发。他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胸口一道焦黑的痕迹深可见骨，边缘的血肉还在不断枯萎、剥落，那是被巴尔一记【毁灭凋零】擦过的结果。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烧红的刀片，肺部火辣辣地疼，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那恐怖的威压彻底吹灭。

差距太大了。这根本不是战斗，是蝼蚁对着碾压而来的山峦发起的、徒劳而可笑的冲锋。

“挣扎吧，蠕虫。”巴尔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嘲讽，它化作千万重叠加的回响，从四面八方每一个惨白眼球中发出，钻进陈星云的脑海，啃噬着他的理智，“你的痛苦，你的绝望，是献给毁灭最美味的祭品。看着你的女人，她将在永恒的折磨中，成为吾之国度的一块基石！”

半空中，柳曼妮的情况更为诡异凶险。她被无数扭曲的、由纯粹负面能量构成的暗红色符文锁链紧紧缠绕，那些锁链如同活物，末端刺入她的眉心、心脏、四肢百骸。她的身体微微抽搐，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一片空洞，只有纯粹的痛苦在其中翻滚。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异变——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白皙的肌肤开始浮现出与巴尔躯干上类似的、暗红色的亵渎纹理，一股不属于她的、狂暴而冰冷的毁灭气息，正从她体内被强行抽取、放大，反过来滋养着巴尔的化身！

她在被“同化”，被强行改造成一个活的能量转换器，一个巴尔的临时“电池”和盾牌！

陈星云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他想怒吼，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他尝试再次凝聚【虎击】的聚气，但丹田空空如也，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精神力也濒临枯竭，识海中那些代表技能的符文黯淡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

完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甘心！绝不甘心！

他还没有带苏婉找到安全的栖身之所，还没有揭开柳氏和这个扭曲世界的真相，还没有……还没有让这个该死的、视众生为玩物的所谓魔神，付出代价！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和暴戾，混合着对柳曼妮（尽管关系复杂）遭遇的愤怒，如同濒死的火山，在他体内疯狂冲撞！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巴尔那戏谑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模糊面孔。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凉纯净的能量，如同穿过层层淤泥的溪流，毫无征兆地注入他近乎枯竭的识海！

是柳曼妮！

尽管身体被禁锢，意识被侵蚀，但在那无边的痛苦深处，她似乎捕捉到了陈星云那不屈的意志之火！她无法动用任何力量，却将自己灵魂本源中最后一丝未被污染的、属于“预知”和“精神链接”特质的纯净精神力，如同抛出的救命绳索，跨越了巴尔的能量封锁，传递了过来！

这能量微弱得可怜，却像一滴甘露滴落在干裂的土地上。陈星云精神猛地一振！同时，一段破碎的、夹杂着极致痛苦的信息碎片，也随之涌入他的脑海：

“……能量核心……在祂……胸腔左侧……第三根……肋骨下方……是……现实锚点……也是……弱点……干扰它……用……纯粹的‘否定’……”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柳曼妮传递来的那丝清凉能量也彻底耗尽。她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最后一点神采彻底湮灭，头无力地垂下，仿佛灵魂已然熄灭。

但足够了！

陈星云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弱点！现实锚点！纯粹的“否定”！

巴尔并非无敌！祂这具化身能够存在于现实，必然有一个支撑点，一个将高维存在“固定”在现实的“锚”！那就是祂的弱点！而柳曼妮提到的“纯粹的否定”——那不是任何一种他已知的技能，而是一种……意志！一种对既定现实、对毁灭规则、对巴尔存在的根本性“不认可”！

如何将这种“否定”化为攻击？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插在地上的【裂魂】短剑，扫过周围地面上散落的、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那是之前战斗中被打飞的枪械零件和桥梁结构的残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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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疯狂的、如同闪电般划破黑暗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不再试图去沟通那些黯淡的技能符文，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意志力，乃至燃烧生命本源换来的最后力量，疯狂地灌注到那个刚刚萌芽、却无比契合他此刻心境的理念之中——【寂灭】！

不是隐匿，不是爆发，不是格挡，而是终结！是让一切归于虚无，归于死寂的绝对领域！

“呃……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从地上拔起【裂魂】短剑！但这一次，短剑并非用于刺杀，而是作为引信，作为核心！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无质、却让周围蠕动的暗红能量都为之凝滞、避让的波动，骤然扩散开来！那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规则的排斥！

嗡——！

空气中那些细小的惨白眼球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碾过，噗噗噗地接连爆碎！龟裂的地面，那些散落的金属碎片——扭曲的钢筋、断裂的枪管、变形的弹壳——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齐齐发出尖锐的震颤嗡鸣！

它们不再是死物，而是在陈星云那“否定一切”、“归于寂灭”的意志驱动下，暂时被赋予了“枪”的概念！每一片碎片，都是一枚蕴含着“终结”意味的子弹，一个微型的“寂灭”载体！

【寂灭枪域】——开！

虽然范围仅有身周十米，且极不稳定，领域边缘不断与巴尔的毁灭能量发生剧烈的湮灭反应，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但陈星云确实在这一刻，强行撑开了一片属于他自己的、拒绝巴尔存在的绝对禁区！

“嗯？！”巴尔那戏谑的回响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一丝惊疑，“规则的力量？蝼蚁……你竟敢触碰禁忌？！”

回应祂的，是陈星云冰冷到极点的目光，以及他手中高高举起的【裂魂】短剑！短剑此刻不再散发幽暗的光芒，而是变得漆黑、死寂，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它成为了这片初生【寂灭枪域】的核心与指向！

领域之内，万械为枪，意之所指，皆为标靶！

“找到你了！”陈星云低吼，他那新觉醒的、尚未完全掌握的“真实之眼”在燃烧意志的催动下，穿透了巴尔体外那层浓郁的、扭曲视线的毁灭能量屏障，精准地锁定了祂胸腔左侧，第三根能量肋骨下方，一个极其隐晦、不断闪烁、与周围现实空间有着细微不协调感的点——那就是现实锚点！巴尔的弱点！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震天的怒吼。陈星云只是将手中那柄代表着“寂灭”核心的短剑，朝着那个锚点，简简单单地，一“指”！

咻咻咻咻——！

领域之内，所有震颤的金属碎片——钢筋、枪管、弹壳——在这一刻如同接受了最高指令的士兵，瞬间调转方向，化作一道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拖曳着细微空间涟漪的黑色流光，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如同汹涌的金属洪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集火于巴尔胸前那一个渺小的点！

这不是能量的对轰，这是概念层面的打击！是陈星云以自身意志发起的、对巴尔存在于现实的根本性“否定”！

“不——！！！”

巴尔发出了开战以来第一声真正意义上的、夹杂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怒吼！祂周身的毁灭能量疯狂涌动，试图阻挡、湮灭这些微不足道的“金属碎屑”。但无用！那些碎片在进入祂能量场域的瞬间，本身携带的物理动能或许被削弱、抵消，但其核心蕴含的那一丝“寂灭”意志，却如同最致命的毒素，直接穿透了能量防御，作用在了那个脆弱的“现实锚点”之上！

咔嚓……仿佛玻璃碎裂的细微声响，在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和巴尔的怒吼中，几乎微不可闻。

但陈星云听到了。

巴尔胸前那个锚点，猛地爆开一团刺眼的、如同电路短路般的能量乱流！原本稳定存在的能量躯体剧烈地扭曲、闪烁起来，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束缚着柳曼妮的那些暗红色符文锁链，也在这一刻光芒大放，随即如同被烧断的绳索般，寸寸崩裂！

“吾记住你了……蝼蚁……”巴尔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计划被打断的狂怒，祂的能量化身变得极其不稳定，开始迅速崩溃、消散，“待吾真身降临……必将你的灵魂……投入永恒的毁灭熔炉……”

轰！！！

最终，那庞大的、令人窒息的能量化身，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猛地向内坍缩，然后爆发出一圈暗红色的、横扫一切的冲击波！

陈星云首当其冲！本就强弩之末的他，甚至连维持【寂灭枪域】的力量都没有了，领域瞬间破碎。他被那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撞在远处一根扭曲的桥墩上，哇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模糊的视野似乎看到，半空中一道纤细的身影，随着锁链的崩断，如同凋零的落叶般，无力地坠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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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无尽的冰冷深海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冬夜里的火星，在陈星云冰冷的意识深处亮起。他艰难地、一点点地挣脱那粘稠的黑暗，沉重的眼皮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映入眼帘，带着一种黄昏般的黯淡。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相对干净、但依旧残破的房间角落里，身下垫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还算干净的帆布。浑身无处不痛，尤其是胸口和左臂，传来阵阵骨头断裂的剧痛。但一股温和的、带着生机的能量，正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浸润着他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内腑，吊住了他这最后一口气。

他偏过头，看到了跪坐在他身边的苏婉。

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圈红肿，显然哭了很久。此刻，她正闭着眼睛，双手虚按在他胸口伤处上方。她的指尖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肉眼难辨的翠绿色光晕。那治愈的能量，正是从她体内流淌出来的。

她竟然……也觉醒了吗？治疗方面的能力？

似乎是感应到陈星云醒来，苏婉猛地睁开眼，看到他睁开双眼，泪水瞬间又涌了出来，却带着巨大的惊喜：“星云！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她扑上来，想抱住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动作僵在半空，只能紧紧抓住他完好的右手，泣不成声。

陈星云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自己还好。

他的目光越过苏婉的肩膀，看向房间另一边。

柳曼妮靠坐在对面的墙边，双目紧闭，脸色比苏婉还要惨白，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身上那些恐怖的亵渎纹理已经消失，但皮肤下依旧残留着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泽。一个空的纯净水瓶滚落在她手边。

是苏婉找到了他们，并且……也救了柳曼妮？

陈星云看向苏婉，眼中带着询问。

苏婉擦了擦眼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低声道：“我……我顺着你留下的标记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你们都倒在废墟里……你伤得很重，她……她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复杂，“我……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我的那种‘感觉’……好像对治疗也有点用，就是……很慢，很吃力。”

陈星云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这次能活下来，苏婉新觉醒的能力至关重要。而柳曼妮……虽然立场不明，但最后时刻那关键的信息传递，无疑是逆转战局的关键。没有她，他根本找不到巴尔的弱点，更不可能领悟那似是而非的【寂灭枪域】。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苏婉死死按住。

“你别动！你肋骨断了好几根，内脏也受伤了！我的能力……只能勉强稳住伤势……”苏婉急声道，语气中充满了后怕和担忧。

陈星云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感受着身体内部那缓慢修复的暖流，以及无处不在的剧痛。他还活着。苏婉也活着。柳曼妮……看样子也捡回了一条命。

巴尔……被重创击退了。

他们……赢了。

尽管赢得如此惨烈，如此侥幸。

他重新闭上眼，脑海中回放着与巴尔化身的最后一战，回想着那强行展开【寂灭枪域】时，万物皆为枪械、意志否定一切的奇异感觉。那不仅仅是一个技能，更像是一种……道路的雏形。

只是，这条道路，似乎对身体的负担太大了。仅仅是雏形，就几乎抽干了他的一切。

窗外，依旧是那片暗红色的、令人不安的天幕，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毁灭威压，已经消失了。远处，隐约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更多的爆炸声？还有某种……尖锐的、非人的嘶鸣？

陈星云的心微微一沉。

巴尔的化身被击退，但这个世界的问题，显然远未结束。甚至，可能因为这场巅峰之战，揭开了更恐怖序幕的一角。

他和苏婉，还有这个刚刚捡回一条命的柳曼妮，该何去何从？

他握紧了苏婉的手，感受着那真实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才能……向那些视他们为蝼蚁的存在，讨回代价。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三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遥远之地传来的、预示着更大动荡的不祥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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