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暗黑世界 第161章 残石悲鸣：胜利的代价

世界之石大殿。

这个词曾经代表着庇护之地秩序与稳定的核心，是传说中天使与恶魔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对禁域。但此刻，陈星云站在那巨大、如同山峦般巍峨的血色晶体前，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词：地狱的肿瘤。

眼前的景象早已超越了任何已知的恐怖。世界之石，那本该流淌着纯净璀璨能量、如同星球心脏般搏动的伟大造物，如今彻底变了模样。它的主体呈现出一种病态、污浊的暗红色，仿佛由无数凝固的、**的血液强行糅合而成。晶体表面不再是光滑的切面，而是布满了扭曲蠕动的、如同暴露的血管和神经丛般的凸起，这些“血管”还在微微搏动，每一次收缩都挤出几滴粘稠的、散发着硫磺与腐肉混合气味的黑色油脂，“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立刻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混杂着一种更深沉的、仿佛亿万年墓穴深处散发出的腐朽尘埃的味道。低语声无处不在，不再是单一蛊惑的呢喃，而是变成了千万种混乱意识的嘶吼、哭泣、诅咒和亵渎圣歌的混合体，直接灌入脑海，撕扯着理智的防线。大殿的地面、墙壁、乃至穹顶，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仿佛活物般缓缓起伏的暗红色菌毯，踩上去软腻而粘稠，发出“噗叽噗叽”的恶心声响，偶尔还会突然鼓起一个脓包，“啵”地一声炸开，溅射出腥臭的汁液。

苏婉紧跟在陈星云身后，脸色苍白如纸，一只手死死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紧握着陈星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她的“物资共鸣”能力在这里彻底失灵，或者说，被一种更庞大、更邪恶的“存在感”彻底压制、污染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浸泡在污秽的泥沼中，每一次呼吸都吸入着绝望。

“就在……里面。”陈星云的声音沙哑干涩，他强行压制住翻腾的胃液和脑海中疯狂滋生的负面情绪，那双经过战火与生死淬炼的“真实之眼”死死锁定着世界之石底部一个不断扭曲、如同伤口般裂开的巨大暗红色漩涡。那里是污染的核心，是毁灭之王巴尔企图将自身存在与世界之石彻底融合的最终端口，也是整个庇护之地走向彻底崩溃的倒计时终点。

他能“看”到，无数条由最精纯黑暗能量构成的、如同巨蟒般的暗红色能量流，正从漩涡深处伸出，贪婪地缠绕、穿刺着世界之石的本体，将巴尔的意志如同致命的病毒般强行注入。世界之石本身残留的、微弱的自我净化能量，如同濒死者的免疫系统，还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抵抗，偶尔迸发出一两道细微的、几乎被黑暗淹没的金色电弧，却瞬间就被更多的暗红能量吞噬。

没有时间犹豫了。

陈星云深吸一口气——尽管这口气污浊得让他想要呕吐——猛地将苏婉推向一块相对稳固、尚未被菌毯完全覆盖的巨石后面。“待在这里！无论如何不要出来！”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冲向那地狱般的漩涡！【速度爆发】被催动到极限，身体在粘稠的空气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脚下的菌毯被急速踩踏，发出痛苦的吱嘎声，溅起的污秽汁液如同血雨。

“吼——！”

就在他接近漩涡的瞬间，那扭曲的暗红色能量猛地沸腾起来！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混合着无数灵魂哀嚎的咆哮，三具庞大而扭曲的身影从漩涡中挣扎着爬出，拦在了他的面前！

它们依稀还保留着一些暗月世界里“毁灭的仆从”的轮廓，但已经被巴尔的邪恶力量扭曲得面目全非。原本坚硬的角质皮肤变成了不断滴落粘液的、半透明的胶质，可以清晰地看到内部翻滚的、如同熔岩般的暗红能量和破碎的骨骼。它们的头颅像是被强行揉捏在一起的三颗腐烂羊头，六只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幽绿色的邪火，裂开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里，不是牙齿，而是无数疯狂舞动的、如同触须般的肉芽。它们的手臂异化成巨大的、如同攻城锤般的骨质重锤，上面布满了不断开合的吸盘和滴淌着强酸的骨刺。

仅仅是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凝若实质的邪恶灵光，就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

陈星云瞳孔骤缩，冲锋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识海中，【虎击】的聚气符文如同被点燃的熔炉，疯狂旋转，将他的意志、怒火与杀意压缩凝聚！他没有选择花哨的技巧，面对这种纯粹的、碾压性的邪恶，唯有最直接、最狂暴的力量才能撕开一条血路！

“死！”

他怒吼一声，身体在高速运动中猛地一旋，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凝聚到极致的、几乎化为实质白色罡气的【虎击】聚气，悍然轰向最前方那头仆从砸来的骨质重锤！

轰！！！

拳锤交击，发出的却不是金属碰撞声，而是如同引爆了一颗高爆炸药般的恐怖巨响！白色的罡气与暗红的邪能狠狠撞在一起，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将地面的菌毯掀起一大片，露出下方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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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头仆从堪比精钢的骨质重锤，竟被陈星云这蕴含了【虎击】全力一击的拳头硬生生打得裂纹遍布，暗红色的粘稠血液和碎裂的骨渣四处飞溅！仆从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交织的嘶嚎，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

但另外两头仆从的攻击已然临身！左侧的重锤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砸向他的头颅，右侧的则横扫他的腰腹，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千钧一发之际，陈星云眼中淡金色的光芒急剧闪烁！“真实之眼”全力发动！在他被邪能压迫得几乎凝滞的视野中，两头仆从攻击的轨迹、能量流动的薄弱点、甚至它们因攻击而暴露出的、胶质皮肤下能量核心的瞬间位置，都如同被无形的手标注出来一般清晰！

没有思考的时间，完全是无数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本能反应！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后仰，几乎贴地，左手撑地，右腿如同毒蝎摆尾般向上闪电踢出，脚尖精准无比地点在左侧仆从重锤侧面一个能量流转不畅的微小节点上！

嘭！

一声闷响，那势大力沉的一锤竟然被这巧妙到毫厘的一脚带偏了方向，擦着他的头皮掠过，狠狠砸在旁边的菌毯上，溅起漫天污秽。

同时，他撑地的左手猛地发力，身体如同陀螺般横向旋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右侧的横扫，旋转中，右手并指如刀，凝聚起一丝锋锐的【龙爪】气劲，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刺入右侧仆从因攻击而暴露的、腋下三寸处一个微微搏动的暗红色能量节点！

噗嗤！

如同刺破了一个盛满脓血的气囊！暗红腥臭的液体喷涌而出！那头仆从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横扫的动作瞬间变形僵直，庞大的身躯因为能量节点的破坏而剧烈抽搐起来！

电光石火间，陈星云已化解了两面夹击，身体重新站稳。他没有丝毫停顿，脚下猛地一蹬，再次扑向那个被他一拳击退、尚未恢复平衡的仆从！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一旦被这三个家伙缠住，等巴尔彻底完成融合，一切都完了！

他的身影在三个庞大的扭曲仆从之间穿梭腾挪，【速度爆发】与【真实之眼】结合，让他如同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死亡舞者。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每一次攻击都直指要害。拳头、手刀、膝盖、手肘……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武器，凝聚着【虎击】、【龙爪】的聚气，轰击在仆从们能量流动的节点、关节连接的脆弱处、以及那不断搏动的邪恶核心上！

沉闷的撞击声、骨骼碎裂声、能量爆鸣声、以及仆从们疯狂的嘶吼声，在这座堕落的大殿中激烈地回荡着。暗红色的粘稠血液、碎裂的胶质肉块、断裂的骨刺四处飞溅，将陈星云本就破烂的衣衫染得更加污秽不堪，他的身上也添上了几道被邪能灼烧和骨刺划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但他不管不顾，眼神冰冷如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进去！阻止巴尔！

终于，在付出了左肩被一根断裂的骨刺深深划开、鲜血淋漓的代价后，他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记蕴含着【虎击】三重聚气的肘击，狠狠轰碎了最后一头仆从胸腔内那个疯狂搏动的暗红核心！

砰！

如同西瓜爆裂，那头仆从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倒在地，化作一滩不断溶解冒泡的污秽胶质。

陈星云剧烈喘息着，顾不上处理肩头的伤口，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近在咫尺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漩涡。低语和嘶吼在这里达到了顶点，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拉扯他的灵魂，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婉藏身的方向，看到她从巨石后探出的、写满担忧与恐惧的苍白脸庞。他咬了咬牙，不再犹豫，纵身一跃，毅然决然地冲入了那代表着终极污秽与毁灭的漩涡之中！

……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沌。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边无际、翻滚沸腾的暗红色能量风暴。无数扭曲的、痛苦的、疯狂的面孔在风暴中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尖啸。巴尔的意志如同无处不在的庞然大物，冰冷、残暴、充满了对一切秩序与生命的憎恨，试图同化、碾碎闯入者的一切。

陈星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每一寸意识都在被灼烧、撕裂。他死死守住识海中最后一点清明，【真实之眼】在这纯粹的能量风暴中艰难地运转，试图寻找那污染的核心，寻找巴尔意志与世界之石连接的脆弱点。

他“看”到了。

在风暴的最深处，一个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奇点正在形成。那是巴尔意志的具现化，它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抽取、扭曲着世界之石的本源力量，并将自身的毁灭法则反向烙印进去。一旦这个奇点稳定下来，融合将不可逆转。

必须毁掉它！

陈星云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力，将【真实之眼】催发到前所未有的极致！淡金色的光芒甚至穿透了他紧闭的眼睑，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微弱却坚韧的防护。他锁定了那个奇点边缘一条不断闪烁、极不稳定的能量连接线——那是巴尔意志强行接入世界之石规则时，产生的最薄弱的“排异反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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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将所有的力量——**的、精神的、以及在暗月世界与现实中无数次挣扎求生所磨砺出的不屈意志——全部灌注到这一击之中！他没有使用任何技能符文，这只是最纯粹、最原始、凝聚了他全部“存在”的一击！一拳轰向那条脆弱的连接线！

轰隆隆——！！！

整个混沌空间剧烈地震荡起来！仿佛宇宙初开的大爆炸！刺目的白光与吞噬一切的黑暗以那个奇点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陈星云感觉自己像是一片被投入狂涛骇浪的树叶，瞬间被抛飞出去，意识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陈星云猛地咳嗽着，从冰冷的地面上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被抛出了那个暗红漩涡，重新回到了世界之石大殿。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精神力更是枯竭得如同沙漠。

他挣扎着抬起头。

眼前的世界之石，发生了变化。

那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泽正在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那些蠕动血管和神经丛般的凸起也如同失去了活力般开始萎缩、干瘪。空气中那令人疯狂的亵渎低语和嘶吼声，也减弱了许多，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具有之前那种直接侵蚀灵魂的力量。

巴尔的意志……被击退了？融合……被阻止了？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微弱的喜悦涌上心头。

“星云！”苏婉从藏身处冲了出来，扑到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想要帮他止血，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陈星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想安慰她几句。

但就在这时——

咔……咔嚓嚓……

一阵细微却清晰无比的、仿佛冰川断裂般的脆响，从世界之石内部传来！

陈星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那巨大的血色晶体表面，原本被暗红污染所掩盖的地方，此刻正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无数道深刻的、闪烁着不祥灰光的裂痕！这些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玻璃艺术品！

世界之石内部残存的、微弱的本源能量，正如同垂死者的血液般，从这些裂痕中不可抑制地向外逸散！它们不再是纯净的金色或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混杂了暗红残渣的灰败色泽！

与此同时，整个大殿，不，是整个庇护之地，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能量冲突的震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根基正在崩塌的哀鸣！天空（如果大殿还有天空的话）变得更加晦暗，空气中元素的力量变得狂躁而混乱，远处隐约传来了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陈星云呆呆地看着那布满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的世界之石，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阻止了巴尔……但他们没能拯救世界之石。

这块支撑着整个庇护之地存在、维系着现实与秩序的伟大造物，在经历了天使与恶魔的争夺、以及巴尔最恶毒的污染之后，早已不堪重负。他最后那凝聚了全部力量、打断了巴尔融合进程的一击，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赢了……却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我们……我们不是阻止他了吗？”苏婉也看到了那恐怖的裂痕，感受到了脚下大地的哀鸣，声音颤抖着，充满了茫然与恐惧，“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陈星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胜利的喜悦还未品尝，就被更加沉重、更加绝望的苦涩所淹没。

阻止了最坏的结局，却迎来了一个或许同样糟糕、甚至更加未知的未来。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吗？

他望着那濒临崩溃的世界之石，耳中仿佛听到了无数世界、无数生灵随之一起发出的、无声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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